姬軒一笑,握起劍來:“只是玩笑話罷了。”

“酒也喝了,在下告辭。”

那君王獨自來獨自去,分明滿袖醉意卻又蕭瑟地厲害。

姬辛出發的前一天,姬軒一步步登上了摘星樓的最高層,獨自坐在彷彿抬手可以摘星的地方,看著遠處怔怔地發呆,桌子上放了一壺酒,但是日出月落,姬軒始終沒有碰過那一壺酒。

最後日出星隱,君王獨自蹲在那裡,雙手重重搓了搓面容。

日出的時候,馬車緩緩駛出了繁盛的元朔城,餘高親自將他接回來的殿下姬辛送了出去,往外送了三十里,姬辛下馬,認認真真朝著這數年來很關照自己的宮中大監微微一禮,餘高苦笑著只得生受,最後還了一禮,道:

“殿下,山高水長,一定保重……”

姬辛微微點頭,沉默了下,低聲道:“父王他……”餘高臉上神色恭敬,垂首道:“殿下放心,王上的實力天下少有。”姬辛點了點頭,輕聲道:“我一直想要見一見父親,但是他大抵是因為我不聽他的話,所以有些生氣了,這段時間一直不曾見我。”

姬辛想到昏迷之前瘋了似地朝著奔來的姬軒,抿了抿唇,道:

“只能勞煩大監告訴父親了……抱歉我沒聽他的話……”

姬辛朝著餘高深深拱手一禮。

餘高臉上恭敬的神色變得柔和許多,他拱手還禮,道:“殿下,臣定然將話帶到。”

姬辛點了點頭,站在這裡回頭望去,這個位置上距離元朔城有足足三十里,有點像是他第一次來的時候,那座城,還有城中的摘星樓仍舊是和當初所見一樣,只是他搜尋了許久,也沒能見到熟悉的身影,沒有父親,也沒有敖雪兒,他們都不曾來送他,只能翻身上馬。

餘高恭敬垂首立著。

馬隊再度往前二十里的時候,到了元朔城最後送別的柳亭,姬辛看到了那石頭邊,一個穿著淺色長裙的少女坐在青石上面,背對著元朔城,雙腿一前一後晃動著,旁邊還站著一名氣息雄渾的女子。

那女子笑了一聲,輕聲說了一句話,無聊晃動著雙腿的少女一下跳了下來。

滿臉欣喜看著呆滯住的姬辛,正是敖雪兒。

元朔城前的餘高微微直起身子,站在這個位置上,遠遠地已經看不到姬辛的車隊在哪裡,地位雖然高,平素卻很少被人以禮相待的內監宦官笑容暖意,雙手插在袖口裡,看著少年離去的方向。

很少有人知道,在姬辛決定再度被送出元朔城的時候,姬軒親自動手主持朝政,餘高魏步平這樣的心腹出手,將曾經打算暗中針對姬辛的那些貴胄世家盡數清理了一遍,有的是合法合理的把柄手段,而他餘高,哪怕是暗中折辱了少年的都不曾放過,盡下了狠手。

少說在床上躺幾個月。

天底下人來人往,願意真正叫他一句餘卿,會邀他同坐飲食的就只這一個少年了,所以旁的貴胄加起來比不得這少年一根汗毛,宦官內監本就是帝王鷹犬,專做些見不得人的骯髒勾當,做便做了也無坊,他日您若用得到,拿著頭顱換世家偌大人情也心甘情願。

餘高旁邊是來時那一槍破海,落在地上熔出的巨大凹陷,好幾年的風吹雨打,早已經成了一頃湖泊,殿下年少時吃了許多苦,可苦再多也總有盡頭,他在心裡輕聲念道,殿下您來之時,有仙人一槍破海摧山,您去之時,君王親自為你拔劍斬遍荊棘,大可以放心地往前走。

總有一日,您也會走到最高處。

餘高深深看了一眼那少年離去的方向,轉過身來,臉上的溫和暖意凍結成了原本的冷硬陰詭,策馬往回奔了十里,重回了城外驛站,看了一眼來此的隊伍,嗓音尖利冷漠,拂袖道:

“走,隨咱家回宮。”

城牆上,一身青袍的趙離盤腿坐著,撐著下巴,看著姬辛遠去。

而在這個時候,摘星樓中的姬軒終於捏碎了玉符,透過白色空間,去了歸泉界,元朔和天乾有姬軒安排下的心腹和百家協助,短時間內不會出問題,反正姬軒可以隨時回來,大不了多加點班也就是了。

趙離覺得這場面是應該喝一碗酒才比較搭,可沒有辦法,聞了聞城牆下酒肆美酒,和燉煮地入味的蘿蔔羊肉,他也只得重重嚥了口口水,摘下葫蘆,喝了口裡面的清露,聊以**,心裡不著邊際地想著。

姬辛離開了元朔,蒼天后手應該會暫時被壓制。

而姬軒踏入歸泉界,那邊的佈置也終於開始走入關鍵的變局,能否開闢出屬於天庭的底蘊,這一步至關重要,若是能稱,才算是真正具備了和幕後黑手,和蒼天進行博弈的底子,而不是先前的空中樓閣。

趙離沉思許久,突然察覺到了一件事情,屈指一算,眉頭微微皺起。

仍舊完好。

兩個月時間已經過去。

昊天一直不曾動用那一張敕令。

PS:今日第二更…………

感謝我不小心走丟了的萬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