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天神喜怒無常,如果一開始只是展示自己的憤怒,可逐漸地,祂迷失在了那種無所不能,威懾天地的心情當中,不斷將這憤怒延續了下去,並且以此為樂,祂能夠在天和地之間徹底隔絕,地上的生靈失去了群星,無法辨別方向;沒有了大日,大地上漸漸變得死寂而冰冷。

祂不斷流轉,碰撞,創造了雷霆,雨水,風暴;祂往前行,風暴在周圍牽引著,雷霆是祂的侍從,暴雨為祂捧著供奉,就連傳說中的命運也被牽變化……

然後是被歲月模糊了的文字。

焱天華聲音頓了頓,故事繼續下去。

天蝕君的脾性震怒無常,終於連諸神也感覺到不對。

因為祂能夠遮蔽一切,天無法注視大地,大地上諸多生靈失去生機,星辰被隔絕在世界的外側,祂相當於以一己之力強行剋制了諸神,甚至於最強盛的時候,連死亡也無法注視大地,大地生靈亡而不死,充斥著腐敗的死氣。

當時的三千世界,唯獨厚重的視線壓下,雷霆和風暴肆意在天空輪轉,暴雨灑落在已經壽數盡了,卻因為遮蔽命運,無法迴歸天地的眾生身上。

這一次所有的天神都震怒了。

祂們出手和天蝕君大戰,雷霆劈落在山岩上,和大地的力量碰撞誕生了火焰;雨墜落在地上,化作了水,而水匯聚在一起,成為了汪洋;最後……這裡又是一片模糊,似乎是個名字,焱天華聲音頓了頓,越過去,繼續念下去。

那未知的存在為了防止眾生被誤傷,和天蝕君約定了賭三次。

如果天蝕君輸了,就要自囚在一處地方三十萬年。

天蝕君已經越發傲慢,也或許還有其他的原因,祂答應了。

第一場比權力。

挑選了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要以自己的能力讓那凡人脫下外套,天蝕君的力量強大無比,但是無論是祂的侍從雷霆,還是狂風,都讓那凡人幾乎駭死,死死抱著自己,但是一縷光卻能讓他整個人放鬆下來。

即便是你天蝕君,也有做不到的不是麼?

這一句彷彿帶著遺憾和笑意話刻在石碑上。

第二場比浩瀚。

但是天蝕君越是展現自身的浩大,卻越發讓那些生靈感覺到壓抑,祂輸給了群星,星空的浩渺,襯托天空無邊無際,比起雖然浩大,卻遮蔽在天地間的祂更能引人遐想,祂畢竟只能予人以巨大的壓力。

即便是你天蝕君,也並不是天下最浩瀚的不是麼?

甚至於比不過凡人的心和眼。

這同樣是刻在石碑上的話。

三局兩勝,第三場也已經無需要再比,但是那邀約的存在卻執意要比,花費千年的歲月,邀請天上天下的諸神幫助,打造了信物,很鄭重地交給了天蝕君……

你肯定輸的不甘不願,不想要待在一處地方,發誓不再外出。

但是沒有關係,你慢慢看,一定會明白我的意思,知道你過去是走錯了方向。

天下自有蔚然大觀。

到時候,我會親自去見你。

你那時候,一定輸的心甘情願。

焱天華念不下去了,這所記載的東西太過於荒謬,而荒謬當中,卻又透露出原始的那種浩大蒼茫,他手指沿著石碑往下滑,然後身軀突然僵硬了下來,在手指觸碰到的地方有刻痕,眼睛卻看不到文字。

而劍僧已經微微皺眉,石碑上寫著的東西已經足夠明顯,能夠遮天,蔽日,掩月,覆壓群星的,只能是天上的雲霧,可是若按照這石碑記載,最初天地誕生時候的雲霧,居然如此地可怖麼?居然能極為漫長的歲月一動不動?

還是說,最源初的時代,雲和現在根本不同,是一種會覆蓋天空群星的奇異天象?是在那一場大戰之後,雲終究還是受到了重創,才變化做現在這樣嗎?可是又不大對勁……

他忍不住低語:“為什麼,現在雲會變化和移動?”

那給他們帶路的老人見到他們駐足不跟著,回過頭走來,恰好聽到了這一句話,爽朗一笑,抬手指了指上面,這兒是一座環繞的山谷,上面看到雲霧漫卷漫舒,老人咧開嘴,笑道:

“大師說的什麼?那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他聲音頓了頓,很理所當然地道:

“雲嘛,就追著風唄……”

在這個時候,焱天華用手指一點一點辨認讀出了那不為肉眼所見的最後一句話,身軀突然劇烈顫抖起來,跪倒在地,淚流滿面,劍僧察覺到不對,背上的佛劍出鞘,也花費了不知道多少力氣才將焱天華拉開。

石碑上多出一行字,浸潤了數十萬年不散的悲愴,見者落淚。

天空中轟然炸開雷霆,一片白光。

然後下了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