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廉抬眸,不見如何動作,趙離送來的百里汪洋直接崩碎消散。

趙離有些遺憾道:“可惜啊。”

潑茶破浪,焚山煮海。

二者的交鋒並沒有開始,卻也已經算是開始,只是偶爾洩露出的部分,就已經足夠駭人。

呂惜月眼力相當不差,從趙離的動作當中看出了他的選擇,道一句我等在前面等著道友,提起被氣勢重創的敖厲,腳尖點在龍族飛舟甲板上,往後飛退,本身的浩大修為直讓這一座巨大飛舟往下沉了沉。

然後飛舟迅速往前,要避開這兩股相對的氣勢。

方圓百里的海浪重新翻滾著補充剛剛失去的部分,周圍的尋常修士們,乃至於是法身高人們都已經被駭地面目失色,連連後退而去,只剩下了觀海樓上的飛廉,還有無盡星海之上的趙離,一者盤坐膝上橫刀,一者揹負雙手而立。

飛廉只是習慣於以力破局,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他不擅長其他,作為享有漫長壽元的先天之列,他早就已經見識過許多的東西,現在聲音不減冷淡,屈指彈刀柄,淡淡道:

“吾是嵐洲執掌,而道友是龍族的貴客,龍族和五宗多少也有點香火情分,你來到嵐洲,也不來見見我,多少有點不大合適,也不知是你的眼界太高,我等不入你的眼,還是說有其他的理由,終究不能夠來見?”

趙離笑了笑,隨意道:

“徐福只是小小的遊商罷了,不入道友的眼。”

“再說了,所謂遊商也不過是買賣,龍族有我的買賣我就去尋龍族,路邊有人能和我做買賣的話,我也就去找路邊的行人,終究也就是逐利而居,道友那邊可沒有我的買賣,還是算了。再說以五宗的風氣,我若是去了,豈不是白白惹來麻煩?”

飛廉點了點頭,道:

“確實是微不足道的遊商,我五宗兩三月的時間裡,也沒能夠在九州察覺到你一絲半點的痕跡和跟腳,也不知道你是從何時出現,又從哪裡得到了這樣的一身修為,還成了什麼都能買賣的大遊商?最後又為何出現在嵐洲,吾心裡實在是好奇。”

趙離似有訝異,然後笑道:“看來五宗的勢力很大啊,蔓延九州。不過,道友你為何對於在下這麼感興趣?居然讓五宗這麼大的勢力都花費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在下倒是受寵若驚啊。”

飛廉雙眼裡的神采仍舊幽深淡漠,平靜道:

“徐福或許不值得如此大動干戈,那麼那座鎮封了嵐洲地脈的山,就算是花費比起這更大數十倍的精力都是值得的。你說遊商逐利而居,此話不假,吾最近也覺得,嵐洲確實是有大利。”

“在你來前,嵐洲一片平和,自你來後,地脈濁氣崩散,五宗門人高層死傷,其中第一個死的便是和你發生衝突的那個,在這之後,坊間有流傳所謂的百家學說,然後就是那山鎮封了地脈。這麼許多的事情,或大或小,卻一齊發生在半年當中,如此看來,我嵐洲確實是有大利可逐。”

趙離面色如常,道:“道友懷疑我和那一掌封了嵐洲的修士有關?”

“這未免太過於荒謬了。”

飛廉平淡道:“確實,有些部分也只不過是吾的猜測,所以希望你能配合與我,能夠留在這裡,不要再想要龍族能夠為你出頭,你應該知道,剛剛我不曾將龍族飛舟攔截,已經是給了龍族足夠的面子。”

趙離臉上的微笑一點一點收斂,道:“要我留下?如果我拒絕呢?”

飛廉垂眸,聲音頓了頓,輕聲道:“你沒有資格拒絕。”

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徐福確實具備有預料之中應該有的實力,也確實有足夠值得懷疑的地方,已經值得他出手將徐福留下,這樣算是某種的認可,飛廉看了一眼身下觀海樓,手掌輕輕落在了刀柄上。

這一次是真的要出刀。

趙離瞳孔劇烈地收縮,伴隨著一瞬間的本能反應,猛然朝著一側踏出一步,刀鋒斬過,這一次和先前潑茶就驚動了無盡星海完全不同,感覺就像是一道春風一樣,連勁風都沒有激起,速度極快,卻根本沒有破空聲。

但是趙離卻感覺到心底重重跳動,彷彿若這一刀落下,不只是妖皇之軀,就連他的元神,乃至於本體都會受到部分的影響,飛廉以茶香代刀很強,但是那種強大和此刻展現出來的強大完全屬於兩個層面上。

趙離毫不遲疑,在一瞬間調動當日施展五行山之後剩餘的地脈元氣。

以這種磅礴的元氣瞬間強化妖皇之軀的反應速度,飛廉的刀沒有出鞘,因為他不打算一刀將眼前值得扣留下來的遊商擊殺,左手持刀,手指修長叩刀鋒,一扣有驚雷,彷彿洪鐘大鼎懸在海上,星海震盪不止,而那少年身週一股青氣交纏,大步而來,以刀化掌。

趙離抬手,五色神光凝聚而出,執掌五行五氣。

但是隻不過侵蝕一瞬就被斬裂五色,法門無上下,道行有高深,趙離第一次遭遇推演出的五色神光沒能發揮效果的情況,但是至少將飛廉毫無瑕疵的刀勢逼出了一動念的遲滯,趙離悶哼一聲,往後暴退。

飛廉則已徹底自觀海樓而下,刀鋒微指蒼茫大洋,然後朝上一挑。

數百里海潮直接被他一刀挑起,千百艘飛舟傾覆,朝著趙離砸落,那少年則負手而立,踏足浪潮,雙手揹負,右手又一次握緊了刀,趙離抬手調動一枚權柄,輕喝一聲,藉此改變了五行封禁的氣息,往前一按。

剎那凍結五氣,那彷彿要滅世一般,也確實輕易抹去任何一座城池的巨浪直接被封禁,崩潰,飛廉神色微變,踏空而下,刀勢一變,將趙離打出的權柄扣住,而在觀海樓當中,一直目睹著這一幕幕發生的另外一道氣息終於也浮現而出。

那是年紀看上去比飛廉年長許多的男子,身上氣機縹緲變化,猶如雲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