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天,她很美,穿了天青色的旗袍,如同畫中走出來的江南女子。

最後一科結束後,她給我們每個人都發了一支向日葵,祝我們前程似錦、萬事順遂。

畢業後,我時常和她聯絡。

大概是過了半年吧,我突然覺得她有些奇怪,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和我聊天時說的話大部分都沒頭沒腦的,沒有一點邏輯,語言也不通順了,完全不像是何老闆說出來的話。有時候我找她聊天,她會過三四天才回覆我。

我趁著寒假回學校看她,卻從和她同組的老師那得知,她已經瘋了。

是的,瘋了。

她的記憶開始衰退,後來語言表達能力也在衰退,已經完全沒法工作了,她家人便替她辭了職,讓她在家休養。

我嘗試聯絡她的家人,想見她一面。不過被她媽媽拒絕了,她說怕何老師嚇到我。

學校的鄭主任告訴我,有時學校側門的小路上會出現一個神志不清的女人,時而赤腳,時而披頭散髮,嘴裡說著含糊不清的話,跌跌撞撞地沿著小路走來走去。但很快又會被她的家人抓走。

她是偷跑出來找人的。

我時常徘徊在那條小路上尋找她的身影,但我從來沒有遇見過她。

當我再一次得知何老師的訊息時,已經是三個月後了。

這次是透過D市新聞得知的。

在一個凌晨,她爬上了樓頂,縱身一躍,結束了她25歲的生命。

我不知道該對這個結果作何評論。

但我想,她會和邱天叔叔相遇的,他們會在另一個時空幸福而甜蜜地生活下去。

可是,她才25歲啊。

我……。

得知這件事以後,我哭了很久,似乎所有的眼淚都在那天被傾瀉乾淨。

我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恍惚間想起高考前的一個午後。

那天午後,我去辦公室取材料,卻看見何老師一個人坐在窗邊抽菸,背影上灑滿了悲涼和苦澀。

我走到她身邊,和她說了很多寬慰的話語。

她把煙掐滅,衝我微微一笑,慢慢說道:“我啊,無念無憂,無傷無懼,更無悔。”

驀地,她又扭頭看向窗外,大顆的眼淚從眼眶中滑落,深深嘆了口氣,輕飄飄地問了句:“誰還會記得我們的故事呢?”

我呆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抬起手抹了把臉,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一樣,輕聲道:“風月會記得。”

何老師扭過頭,衝我擺擺手,“你出去吧。”

就在我即將走出門外時,我聽到身後傳來她微弱的聲音。

彷彿囈語般,幾乎微不可聞。

“如果今晚還是風清月霽的話,我可真要藏不住對他的思念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