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被打斷,許嚴明顯的沉默了一陣,看來是被她氣到了。

許容容才不關心許嚴情緒怎麼樣,沉著聲音開口:“外公病了,現在需要醫藥費。”

許嚴的聲音停了好一會兒才又響起:“要多少。”

“前面的治療費加後續的看護費,大概要一千萬左右。”許容容答。

“一千萬!”許嚴驚叫一聲,卻在察覺之後忽的又放緩了聲音,“……這個,容容啊,一千萬可不是小數目,你也知道,現在爸爸手裡剛投了一個大專案,資金方面還有點週轉困難……”

“一句話,你給不給?”許容容又問,心裡對許嚴已經失望透頂。

“不是爸爸不想給,是實在沒有辦法。”

“呵……”許容容冷笑一聲,“沒有辦法?如果我沒記錯,你前不久才給許安蕊買了一輛瑪莎拉蒂,還有徐芸的那條鑲滿了鑽石的項鍊,前天去參加酒會的時候,還聽到她跟別人在炫耀,說是你特意買給她的禮物,價值上千萬,這個時候你說沒有辦法?外公的命難道就還比不上那個女人的一個媚笑嗎!”

“這是你跟爸爸說話的態度嗎!”許嚴被激怒,也不再擺出那副慈父面孔來。

許容容忍了忍,盡力平復心情,又道:“……爸,外公現在已經躺在醫院了,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你如果還有一點良心,就想想外公以前對你的好,還有媽媽,她……”

“啪”的一聲,電話被結束通話。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長長的“嘟”的聲音,許容容握緊了手中的手機,直到指甲發白她才陡然鬆開。

“混蛋,都是混蛋!”她罵了一聲,吸了吸鼻子,雙手抱懷撐在自己曲起來的膝蓋上,將頭埋到懷裡。

哥哥,你到底去哪裡了?為什麼不聯絡我,我很累啊……許容容心裡酸澀不已,自從回國之後她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在許家,她每天一起床就要面對徐芸的冷嘲熱諷,許安蕊更是用盡各種手段刁難她,許嚴作為父親從來就沒站在她的角度幫她說過話,只是一味的偏袒徐芸和許安蕊那對母女……現在外公又生病住院,她真的覺得好累。

哪怕在國外為了生活費而幫別人打工的時候,她都沒覺得這麼累過……

眼淚從眼角滑落,浸入到她衣服的布料中。

昨天一晚上都沒睡覺,她本來就很疲憊了,哭過之後便覺得精神更加倦怠,現在這麼蜷縮著靠著牆壁坐著,沒過一會,睏意就一陣一陣的襲來,衝擊著她的神經。

慢慢的,她竟真的睡著了。

鑰匙插入門鎖,扭動著轉了一圈,衛生間的門一下便被開啟了。

裴墨衍沉著臉走進衛生間,目光掃了一圈,最後卻在靠近浴缸的地方看見了那個已經蜷縮成小小一團的身影。

他怔了怔,走過去蹲下身子。

“許容容?”他試探著叫了一聲。

許容容卻毫無反應。

他靜默了片刻,伸手將許容容摟到了懷裡,因為動作的變換,許容容從原來的蜷縮姿態一下舒展開來。

頭依偎在他懷裡,小臉也露了出來。

她閉著眼,漆黑濃密的睫毛覆蓋下來,就像是一把小扇子,擋住了平日裡她面對他時露出的或驚詫或憤怒的眼神,只不過,那臉色卻顯得有些過於蒼白了。

裴墨衍蹙了蹙眉頭,將手輕輕的放到了她的額頭上。

還好,體溫正常,沒有發燒,他略略鬆了口氣。

許是裴墨衍的手太過溫暖,睡夢中的許容容忍不住用額頭蹭了蹭他的手心,隨即又往他懷裡鑽了鑽。

裴墨衍的動作一滯,目光落在許容容的睡顏上。

在這種地方還能睡著的,大概也只有許容容能辦到了。

無奈的低嘆一聲,他剛要收回手,許容容卻忽的皺了眉頭,眼睫顫動兩下,倏而,便有一滴淚珠從她眼角流了出來,掛在她白皙的臉頰上。

“哥哥……”她叫了一聲,聲音極輕,卻很是委屈。

裴墨衍以為她要醒了,動作停頓下來,卻瞧見許容容在輕喚了一聲之後,仍是閉著眼睛,小|唇抿了抿,再沒有其他動作了。

看來是夢話……他伸手揩去那滴淚珠,順手在她眉心上也撫了撫。

和他結婚就這麼委屈麼?眉頭皺得這麼緊,甚至還哭了……

裴墨衍靜靜的看著她,目光有些複雜,良久,又輕嘆一聲,將她從地上抱起來,往床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