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莫珍珍那麼自然的與一個男子討論生意上的事,他們說的是生意,在討價還價,但是莫珍珍同樣是得體的,是優雅且端莊的,並且對面那個男子也沒有對他表現出任何不滿。

這個時代的男子認為女子蠢笨,不堪與其謀,那是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是劃定給女子的一項規則。

世道告訴女子,女子天生不如男子聰慧,女子目光短淺不知所謂,只有男子能幹大事,能在外面闖蕩,女子在家中繡衣生子便好,就算是大戶人家的當家主母,她們手中掌管著家中的生意,也只是收錢,實際管著鋪子的還是男性管事和掌櫃子。

但是這一次,莫珍珍卻讓她們看到了不一樣的,和這個世俗觀念不同的風景。

並不是所有男子都覺得女子愚笨不堪與謀,那種說法不過是一種打壓,當女子真的站在與他們齊平的位置時,他們也能好好說。

莫珍珍沒有和母女談心,她與倆人之間的交流僅限於關心一下吃穿用度的問題,但是卻帶著倆人見識到了何為名利場。

莫珍珍留下了一千匹精壯戰馬和五十匹騶八子交給陳婉瑩來售賣,她隱在陳婉瑩的身後,把她推到了人前。

第一個找上她的是她的父族。

她的父族除了想要拿她的婚事做文章之外於她而言一直是隱形的。

但是這一次,先是她的大外甥女找來說好久沒見她這個小姑姑,想要和她這個小姑姑聊聊天。

小姑娘比她小三歲,正是要面子的年紀,陳婉瑩不好拒絕她便和她說了半天的話。

之後這小姑娘三天兩頭往這邊跑,時間久了,倆人倒是熟悉起來了。

然後某一天,小姑娘準備回去的時候,她爹來接她了。

當初的庶長子已經成了如今的當家人,看向陳婉瑩的目光中有長兄的慈愛,說話也是溫和的。

這一刻陳婉瑩甚至有些受寵若驚。

他們站在莫府的門口說了會兒話,之後他們就走了,他也只是問候了一下陳婉瑩的吃穿用度,說了他們家日後永遠是她的依靠等等。

陳婉瑩回府的時候腳步有些虛浮,但是穿過前院,這短短的路程足夠讓她冷靜了下來。

突然的關愛確實會讓她不知所措,但是她同樣很清楚,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當初他們想要拿她來聯姻的時候可不是這幅模樣的,當時的他們可是要更加強硬的,因為他們很清楚,那是一錘子買賣,陳婉瑩不會幫扶她父族的,而他們呢,同樣也沒想修復關係。

但是現在,很明顯不是這麼回事了。

這事兒他們做的太糙了,若是能做的更細緻一些,興許陳婉瑩還會被他們矇蔽,但是這麼粗劣的把戲,她只要稍微想想便能清楚。

這便是一種輕視,一種讓她覺得呼吸困難的輕視。

若說從來沒有對父族抱有過幻想那是不可能的,越是在戶部尚書府的日子過的艱難,她越是曾經幻想過有人能神兵天降救她們母女與水火,而在小孩子的幻想中,這樣的角色通常都是父族的人來扮演的。

直到小孩子長大了,知道這種幻想不過是精神毒藥,除了能稍稍矇蔽自己對痛苦的感知之外什麼用都沒有,因此她開始自己爭搶,並且謀劃未來。

而現在,兒時的夢再次被擊碎,有點難受,但是更多的是輕鬆。

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想要的東西要自己去爭取,她已經明白依靠他人的想法是幼稚且可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