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說的人手,什麼時候可以調撥給我?”夏青瑜反問他道。

“半個月內。”夏謹言悠悠說道,“內閣對此頗有疑慮,最後是陛下力排眾議,批准了你的要求。”

“我不知道僅僅是抽調兩萬人手,什麼時候還需要送內閣審批了。”夏青瑜冷冷說道。

“理論上來說,哪怕你抽調一個人,內閣也有獲知的權力。”夏謹言溫和說道,“實際上,主要是內閣也在盯著高天原的動向。”

“青瑜,銀河系實在太過廣袤,星區之間動輒以光年計,野心家和分裂主義者也如野草般難以除盡。如果能以一個星區作為代價,換取其他星區的警醒、反思和歸心,這難道不是一筆極其划算的買賣嗎?”

“拙劣的殺雞儆猴。”夏青瑜諷刺說道,“更何況,這些雞大部分還是外族。”

“你錯了。”夏謹言否認說道,“陸族島族,僅僅是基因文化上的劃分,並沒有政治上的區別。”

“帝國並非建立在民族主義之上,忠誠的島族比叛逆的陸族更有價值。高天原的問題不在於島族佔主流,而在於不夠忠誠。”

“忠誠是需要環境培養的。”夏青瑜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粉飾之言,“帝國從石錦堂時代開始,就已經預設放棄了高天原,現在卻來談忠誠不覺得可笑嗎?”

“看來我們對‘忠誠’的理解有誤。”夏謹言呵呵說道,“真正的忠誠在於,認清在這個宇宙之中,誰才是值得跟隨的老大哥。”

“如果非要帝國讓利才願歸附,為什麼非得選擇高天原呢?願意給帝國當狗的邊際星區數不勝數……事實上,高天原有過無數次機會,只是他們全都錯過了而已。”

“這種將群體擬人化的狡辯沒有意義。”夏青瑜不耐煩道,“個體的選擇或許取決於他本身的主觀意志,但群體的選擇一定取決於整體的社會環境。你們任由聯邦對高天原進行滲透,則高天原必然和帝國漸行漸遠。這個星區的最終命運,並不取決於星區民眾在想什麼,而是取決於帝國和聯邦在做什麼。”

“我們之間的分歧其實很簡單:你們覺得這些人全是不可回收的垃圾,而我覺得他們之中有一部分仍然有回收的價值。”

電話對面沉默良久,才響起淡淡的笑聲:

“其實我們兩邊的觀點,只是同一個事實的不同兩面罷了。”

“我承認,帝國從石錦堂時代,就預設放棄了高天原星區,這是因為我們認定拯救它所能帶來的價值,遠遠不如我們需要付出的高昂成本。而這樣的決策,確實也導致高天原星區逐漸背離帝國,也就越來越‘不值得被拯救’。”

“事到如今,想要挽回高天原星區已經絕無可能,這點應該不用我提醒你。而你認為他們之中的一部分人,仍然有回收的價值……我無法否認這種可能性,但你知道嗎?若你要證明這一點……”

“你就得帶著他們,重新走一遍帝國崛起之路。”

“當故土毀滅之後,殘存的人們湧入星艦,被迫航向黑暗的宇宙深處。此時社會組織已經完全崩壞,集體意識陷入混亂狀態,你需要除掉層出不窮的投降主義者和無政府主義者,才能勉強建立起初步的政權組織,然後呢?這只是打通第一關罷了。”

“你們即將面臨的情況,比當初的新生帝國要更加糟糕。當時的帝國雖然弱小,但周邊的殖民勢力也沒有強到哪裡去,而你們的外敵卻是聯邦這個龐然大物,聯邦對人類新生勢力的敵意,想來不需要我多說……”

“舅舅是在教我怎麼做事嗎?”夏青瑜冷冷打斷了他。

“我只是在告訴你這有多難。”夏謹言溫和說道,“如果你能克服這宛如天塹般的重重艱難險阻,那就證明你已經擁有開國之君的見識、手腕和能力。然而若是果真如此的話,你根本無需浪費時間在他們身上,直接回國繼承皇位不就好了?”

“舅舅這套推論的前提,是陛下已經完全洞悉了我的實力。”夏青瑜反問說道,“也許陛下根本不確定呢?正因為他無法準確估量我能達到的極限,所以才要求你們全都配合我的行動,為的就是看看我憑藉自己的力量,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說實話,我不信。”夏謹言回答說道,“說句冒犯的話,如果將陛下比喻成園藝師,他並不是那種會細心栽培植物。讓它自由成長的型別,更可能是揮舞著大刀闊斧,直接把你修剪成他所需要的形狀。”

“但他對待你的態度,我確實也無法理解……總之,我姑且還是預設你說的對吧。除去那兩萬人之外,你還需要什麼嗎?”

“把你在高天原軍方的人員名單也交給我。”夏青瑜毫不猶豫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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