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麼說,她還是留過洋,求過學的新女性,有新女性對愛情的追求,也有新女性對尊嚴的捍衛。

痛過後,還是要面對。

“那我更不能走,我要帶你一同離開。”樂恆清牽過夢竹的手柔聲說,他似乎看到了希望,她正準備一步步走出司徒蕭的情感漩渦。

“不,你留在這裡,我就不能去見他們,因為我見了他們,必給你帶來危險。一亙他們知道你來了雲州城,你以為真能安然脫身嗎?你走吧,恆清,我的事,我自己能解決。”

樂恆清看著還有些人陸續向著前方乾淨的道路上去,拉了一個行人問:“大叔,前面有什麼事發生?”

“哈哈哈,大喜事,小夥子,你是外地來的?”那大叔笑得一臉喜慶:“你們沒看近兩天的報紙吧?”

確實沒有,自那日看了那則啟事,他們已有幾天沒有買報紙看,樂恆清是怕勾起夢竹難過,而夢竹也沒有提議看報,所以,竟真不知有何大事。

“司徒蕭,司徒少帥,與鄴軍統帥時志邦之千金時可雲聯姻,今日大喜,從此裕鄴兩軍再無戰事,不但是少帥大喜,更是整個雲州城的大喜啊,你看,全城的人都出來觀禮了。”

“你是說,司徒蕭與鄴軍的時志邦聯姻了?”樂恆清再問。

“是啊,全雲州城的老百姓都知道,全城共慶啊,小夥子,你倆也快快去看熱鬧去吧。”大爺說著向前奔去。

樂恆清再看夢竹,她正呆呆地望向如海般的人群。

“夢竹。”他叫:“跟我回去。”

“恆清,盛況空前,難得一見,既然來了,我們不看真是可惜。”

她說著,也隨著老大爺向前走,樂恆清緊緊地跟了上去。

一陣悠揚的嗩吶聲從遠處傳來,鑼鼓喧天,人群慢慢向兩旁退後,路邊全是站崗的軍警拉開了長長的警戒線,樂恆清和夢竹擠在人群中,向路中心望去。

前面是一隊樂手吹響著震耳的樂曲,中間卻並沒有花轎,而是兩頭高頭大馬,一匹血色汗馬上,坐著穿著潔白婚紗的美麗女子,夢竹憶起了那次時志邦遇刺時那個坐在他房中不肯走的女子,果然是容貌清麗脫俗,粉臉嬌笑如花。

另一匹雪白的馬上,一個威武俊逸的男子端坐上面,儼然皇帝出巡般的氣勢,夢竹原以為自己已做好十足的思想準備,可是看到馬上那張冷俊而熟悉的臉,仍然如有利刃挖心般的疼痛,是他,是她日思夜想,想愛不能愛,欲恨卻恨不起來的司徒蕭。

寒風透過人流的空隙穿了進來,夢竹全身如浸入冰窖。

兩匹馬並肩前行,突然那馬上的女子一個漂亮的縱身,躍上了白馬的馬背上,穩穩落在司徒蕭前面,司徒蕭伸手將女子攬入了懷中,女子回頭嫣然一笑,如盛開的牡丹,司徒蕭也回以一個俊雅的笑臉,有侍衛過來牽了血紅汗馬,司徒蕭懷抱新娘緩緩向少帥府而去。

夢竹微微一顫,身子歪了一下,迎親隊伍已慢慢走出弄堂口,那悠揚的嗩吶和歡快的鑼鼓聲漸去漸遠,人流跟著隊伍往前緩緩流動,只有夢竹和樂恆清沒有動。

人群一散,寒風更甚,將夢竹的長髮吹起,在風中飄揚,一股寒意朋脖子浸入骨中,夢竹不住的打著寒噤。

“夢竹。”樂恆清攙住了她,她輕輕將他的手撫開。

不,不要流淚,她說,像上次他納思穎為妾時那樣,大度的笑出來,嫻雅地笑出來。

可是,那淚水卻全然不顧地從臉頰浚落下來,他急於撇清與她的關係,原來是為了這樣的盛舉。

沐軒,世間最深情的人原是你,而世間最絕情最殘酷者仍然是你!

我十九歲的生日,你納了我們哥哥的未婚妻做妾,我千里迢迢趕來見你,下了怎樣的決心,抱了怎樣的期望,而你讓我看到的,卻是你的盛大的新婚,你俯瞰天下的威風凜凜和懷中新娘子嬌俏的笑臉嗎?

可是他既然早已宣佈與她的婚姻結束,那他與她又還有什麼關係?這一天,她原是早應有預料,想好了要面對,心卻不聽使喚,一再的疼痛。

她艱難地移動腳步,不知道自己向著什麼方向走去。

“夢竹,你要去哪,我陪你去。”樂恆清跟了上來,夢竹不語,任他跟著。

她到了一家文具店,買了紙和筆墨,又步行著去郵局買了信封,連她自己也驚訝自己的堅強,那樣的驚痛,竟然沒有倒下。

“你要寄信?”樂恆清問。

“嗯。”夢竹點了點頭,出了郵局,向附近一家旅館走去,要了一家上房,進了屋子,就鋪開稿紙。

“你給誰寫信?”樂恆清問,心想難道要給司徒蕭寫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