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竹將頭偏向裡面,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

“夢妹,你去接季青,在時志邦的老宅裡可見到你婆婆的陪嫁丫環徐媽?”

“徐媽?沒有啊,我怎麼會在那碰到她?”夢竹轉過頭來,見逸林的神情有異,心底有種不安的感覺湧起,顫聲問:“哥,是不是發生什麼時候事了?”

“徐媽她,死在了時志邦的老宅裡,就在那天,你去接季青的那個晚上。”

夢竹驚呆了,徐媽死了?在那天?這樣湊巧的死在了那裡?那她將是第一個被懷疑的物件,除了青蓮,沒有人可以證明她的清白,只怕是百口莫辯。

原以為只是因為要放走季青惹他生氣,現在看來,他懷疑她殺了徐媽,怎麼能不懷疑呢?她是最有理由殺害徐媽的,徐媽發現她去見季青,悄悄地跟蹤了她,她怕她告發,所以殺她滅口。

難怪他那麼狠心,她失去了他們的孩子,他竟不來看她一眼,將她一個人丟在這可怕的醫院裡,面對雪白的牆壁、雪白的床單…面對蒼白的一切,包括他對她的情感?

“哥,我要見他,你讓我見他,哥!”

李逸林看著妹妹無助而哀悽的神情,第二次感到自己竟然是這樣的無用,第一次,是親眼看著父親被官兵帶走卻無力阻止,現在,看著親妹妹這樣無助又是無能為力,他頹喪的低著頭,雙手緊緊握拳。

夢竹還不知道,事情遠遠不是她想像的那樣簡單。司徒蕭在現場所看到的情形,徐媽的死和身上的血字絲巾,都像一張無形的網,罩得司徒蕭透不過氣來。而逸林一戰的失誤和軍中老將們對逸林的牴觸,使得裕軍前路漫漫,更讓司徒蕭焦頭爛額。

思穎勸住激動的夢竹,夢竹不斷地說:“哥,思穎,我沒有殺徐媽,我沒有對不起沐軒,我和季青是清白的,你們要相信我!”

逸林本是個鐵打般的漢子,見妹妹這般的哀怨的神情,這會也不禁眼中溼潤,不住的說:“夢妹,我們相信,我們相信!”

思穎也說:“夢竹,我們又怎麼會懷疑你呢,只是少帥…你有什麼法子讓少帥相信呢?”

“思穎!”逸林阻止了思穎,勸夢竹:“夢妹,事情總會真相大白的,沐軒不是糊塗的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窗外稀疏的落葉都掉得差不多了,就是寒風吹過,都聽不到枯葉的響聲,草地更是一片枯黃,整個世界都如同沒有了生氣。

司徒蕭彷彿從她的生命中消失,半個多月過去,夢竹也沒有見到他的蹤影。

夢竹掙扎著下床來,逸林告訴她司徒蕭會來接她出院,她要出院,她要見他!

醫生不同意她出院,認為她的傷還需要療養,但她一味堅持,一再保證出院後會好好休養,簡直就要跪下求醫生開恩了,醫生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第一次見到這樣倔強的病人。

她讓醫院的護士給司徒蕭打了電話,一大早換了衣服,靠在床頭,等著他來接她,回了家,她有許多話要說,告訴她他所見的只是誤會;告訴他她只是要送走季青而已;告訴他她沒有殺害徐媽;告訴他她多麼心疼他們的孩子;告訴他他不來看她,她的心有多麼的疼痛,這半個多月的日子,比半個世紀都要漫長;告訴他…

現在他就站在她的面前,雖然有些疲倦的神情,但是依然那樣英俊神武,只是面容冷俊,連目光也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如同北極的一片雪原,雖然也是面對著她,但那寒冷的光散開來一片,並不專注的看著她。

她卻忍不住地凝視他,凝視他冷俊的面容,冰冷的眼神,很熟悉又很陌生,短短的半個多月,像是隔了幾個世紀般,她與他之間的距離突然之間就變得這麼遙遠,之前的恩愛就如一場夢一般,醒來才發現面對的是一張陌生而冷俊的臉。

一肚子的話嚥了下去,她緩緩坐了起來,他微微側目,阮敬遠叫了聲“少夫人”,侍衛上前拿了東西,玉蓮攙扶著她,她本想問他青蓮呢,也還是嚥了下去,只是看著侍衛們拿著東西出去,他慢慢的轉身,大蹋步出了病房,兩人都沒有開口,像例行公事的機器人,按照正常的程式機械的運動。

外面的風呼呼傳送著寒氣,如行走在北極的雪原上,每走一步都是踩在寒冷的冰雪上,那股寒氣將整個人浸在了冰雪中,連思維也僵硬了。

阮敬遠將車門開啟,他和她上了車,他就坐在她的旁邊,她這才感覺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只是雪茄的味道更濃些,她側頭看他,他的臉微微朝向車窗個,面容有些清瘦,鬍子颳得很乾淨。

她心裡一陣慟動,雙手環腰抱住了他,將頭埋在了他的懷裡,貪婪地呼吸他熟悉的氣息。

司徒蕭的的心砰砰的急跳,原以為對她的怒氣和怨憤能控制這半個多月來對她的思念,可是面對她憂傷而清瘦下來的面容時,他的心像被什麼刺了一下,隱隱作痛。

現在她這樣倚靠在他的身上,她髮絲間的清香以及淡淡的體香就如輕煙一樣嫋嫋進入他的鼻翼,他伸出手來,想要將她緊緊的擁住,那晚那一幕卻出現在他腦海裡,鄭季青環抱著她的腰身,她雙手扶著鄭季青的雙臂,臉都要貼在一起了,那樣的親暱!還有徐媽痛苦的表情。

他緩緩收回了伸出的手,將臉別開,不去聞她身上誘惑的氣息。

她卻將他抱得更緊了,臉深深埋進他的前胸,聽到他砰砰亂跳的心聲,竟低聲的抽泣起來,她的肩隨著抽泣聲輕輕的顫動,彷彿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的心又痛了起來,想輕嗅她的烏髮,緊緊抱住她,吻她消瘦下來的臉龐,他激烈地鬥爭著,最終狠下心來,還是努力地剋制住,不去碰她,不去看她,不去理她,彷彿是一尊銅像,沒有感覺,沒有溫度,任憑她伏在他胸中低泣,心裡卻願意汽車就這樣永遠地走下去,永遠讓她這樣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