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忐忑的心慢慢定了下來,才想起時志邦遇刺,自己此時是不是該去看一看,想了想還是出了門去。

以前來這出局時也沒到過後院,她只能憑著心裡記得的大概方位,找時志邦的住所。走了好一會,過了好幾道亭廊,終於看到前面燈火通明,樓前軍警林立,荷槍實彈,警備森嚴,十分肅然,知是到了時志邦的住所前。

門口有警衛是去接她的,見了她敬禮叫了聲:“姨太太。”

“督軍怎樣?”

“正在搶救。”衛兵回答。

她上了樓,見王副官站在外間,沙發上還坐滿了打扮豔麗的年輕女子,阿紫知道定是時志邦的幾個姨太無疑,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身穿大紅花旗袍的女子站了起來,目光凌厲。

“你就是翠月樓的阿紫,你這個禍水,你一進門,就害得老爺這樣,馬上滾回翠月樓去!”

旁邊幾個打扮嬌豔的女子也站了起來隨聲附和。

“七姨太,督軍正在做手術需要安靜。”王寧輝提醒她們。

這時,裡面的門開了,一個洋大夫出來道:“子彈是取出來了,幸虧搶救及時,否則就有性命之憂了,現在,病人用了麻藥,還沒甦醒,要讓他好好休息。”

眾人都鬆了口氣。

王寧輝說道:“督軍需要休息,姨太太,你們都回去吧。”

那些女子就都扭了腰肢往外走,七姨太從她身邊經過狠狠瞪了她一眼,只有一個年輕女子坐在那卻沒有動。阿紫才注意,這個女子剛才似乎沒有加入到斥責她的行列,她裝扮清新淡雅,遠不象其他女子那樣濃妝豔抺,卻自有一番嬌美的韻致。

“小姐,你也回房去吧。”王寧輝叫道。

“我不,我就在這陪著爸爸。”阿紫才知這是時志文的大女兒時可雲。

阿紫回了房,脫下外套躺下,一時卻不能入眠,想著失散的母親和哥哥,想著剛才那行刺的男子,想著被刺的時志邦,想著自己不可知的未來,心裡一片惶然。

輾轉反側,不經意觸到枕下一硬物,掀起枕頭一看,竟是一塊方形的乳白玉墜,用一條精緻的紅絲線掛著,發出晶瑩的光,便拿起細細來看,玉的正面雕著一隻飛舞的鳳凰栩栩如生,背面卻用隸書蒼勁寫著四個字:一生平安。

阿紫對著燈光照了照,據說白玉無論檔次等級的高低,以肉眼看均很白,但燈光下必定帶有深淺不一的微黃色,而羊脂玉是絕對容不下絲毫雜質的,阿紫細細看來,果真如傳說中的羊脂白玉瑩透純淨、潔白無暇、如同凝脂。

鳳凰羊脂白玉?

難道是那男子剛剛留下之物,感謝她冒這麼大的風險救下他?阿紫怕被人見了惹下禍來,便揣入了懷中。

第二天上午,阿紫還未睡醒,聽到敲門聲,阿紫慵懶的爬了起來,卻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環說來伺候她洗漱。

阿紫洗漱完畢,丫環將早餐也送了過來。

“你叫什麼名字?”阿紫輕聲問丫環。

丫環回頭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極是天真的樣子。

“我叫青蓮,督軍命我專程伺候姨太太您。”

阿紫微微點頭,“你來這有多久了?”

“我八歲賣進督軍府,已有五年了。這府裡的姨太太都不好惹,我只是看著姨太太您親切。”青蓮笑了一笑,接著又道:“姨太太,您可要小心,我聽得七姨太昨晚就在埋怨,說是迎了您一進門,就發生這等事,只怕您是不祥之人。要將您轟回翠月樓呢。”

阿紫微微一怔,心中有隱隱擔憂,時志邦若有三長兩短,只怕自已真得重回翠月樓,雖說進這督軍府非她本意,但想起時志邦的許諾,不能說沒有誘惑,一個青樓女子,不管如何貌美如花,才藝超群,也不過是做個富貴人家的姨太太而已,時志邦若不食言,能被明媒正娶做填房,也算幸運。

“督軍現在怎樣了?”

“聽說還沒醒呢?”

此時,阿紫心中隱隱責備那行刺男子,只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心中卻不後悔昨夜將他救下。

“青蓮,你去跟王副官說,我今日不舒服,就不去探視督軍了。”想著那些姨太太們,她是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