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不缺侍候的人,我少的,是能聽我說話的人。你得了空,多進宮陪陪我說話吧!”皇上微笑著說道。

“這倒是不難的。不過,我想著,小皇子也越來越大了,只怕您也沒功夫理我們了!”

這句話說的正卡到皇上的心坎上,他瞧了瞧廖庸,又想了想自己的幼子,臉上不禁一陣欣喜之色。

他們這裡正說著,卻見那位縣太爺正一腳深一腳淺的向他們這邊兒走了過來。

“幾位……”於松邊說著,邊衝著他們一抱拳,“看著眼生,是過路的客人麼?這裡離官道可是有些距離了,幾位不是走岔了路吧!”

看到於松過來,皇上站了起來,也衝著他一拱手,答道:“不是。我過來尋個人,旁人指點說能在此處尋到,剛才瞧著你們正忙著,也就沒有過去打擾……”

“哦?找人啊?你找誰啊?”

“我……找此縣的縣令於大人。”

於松一聽這幾個人要找自己,不禁仔細的瞧了瞧這幾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為首的這位年長之人,雖然穿著似乎普通,但看上去氣度不凡,頗有威儀。而他身後站著的那三位年輕後生,也是個頂個的風流俊逸……但再細細看下去,這幾個人的打扮雖然普通,但那衣料都是上品,就連這位老爺坐在屁股下面的那件披風,也是價格不斐的!

這讓於松的心裡畫了無數的問號。這幾個人非富即貴,這個季節,跑到這兒來幹嘛?

“幾位可是貴人啊!在下正是於松,不知有何見教?”於松問道。

“原來您就是於大人,失敬了。”皇上微笑著說道,“你們幾個,還不給於大人見禮。”

聽了皇上的這句話,廖氏兄弟心裡覺得好笑,自己長這麼大,還真沒給個七品官見過禮!好吧,就算不說自己,賀萱現在也是從三品啊,怎麼能給這樣一個七品縣令施禮呢?

就在他們一遲疑的時候,卻見賀萱一躬到地,口裡說道:“晚輩見過於大人。”

見賀萱都已經施了禮,廖庸和廖庚也不得不勉強著,給這位縣太爺也鞠了一躬。

“您幾位還沒告訴我,尋我有何事呢?”

於松不是個愛糾結於場面虛禮的人,直接了當的問道。

“哦,是這樣的……我們父子幾個,做了點小買賣。也認識些朋友。我有位朋友在戶部為官,前幾日在京裡閒談之時,聽他說起於大人的事情……”

“哦?”聽了這話,於松心裡更是疑惑。現在朝中的大人們已經可以把朝裡的事情隨便的說給別人聽了麼……不過,也許真的有這樣的可能,想著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說說遇到的難事,也未曾可知。

“說來慚愧。可是若非如此,只怕我的摺子也遞不到戶部!”於松嘆了口氣說道。

“哦,真的有如於兄在奏摺中所言,此處受災異常嚴重麼?”

“雪災倒是不重,可是,冷害卻是十分的厲害。不知道您清不清楚我們這裡的農時,去年氣溫徒降的時候,正是我們這裡即將收穫的時候。可是那一場凍雨,不知道毀了多少莊稼……”

“那難道戶部沒有給你們這裡調撥救濟麼?”

聽了皇上的問道,於松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

“有!太有了!我也是長了這麼大才知道,戶部會給我們每升米配上兩升的麩皮……這一冬啊,這滿城的百姓幾乎都是靠那些麩皮再加上夏季裡曬制的乾菜,再微微摻米麵渡些過來的!就算是這樣,到了現在,我們春播的種子,還至少差上一半!你說……唉……”

“麩皮?”廖庚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兄長與賀萱。

看來,今天早上,賀萱說的那些有如異談一樣的東西,是真的了!那樣的東西,只怕在自己家裡,裝枕頭也只能給最下等的傭人來用,誰能想到,那東西,竟然還有人把它送到嘴裡去呢!

“那……別處也是這樣麼?”皇上黑著臉問道。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於松冷笑了一聲,說道,“看您的樣子,也知道您是個活在頂端的人。您的朋友也是坐在朝中的大官。想來這些下面的事情,您們是看不到的。打個比方來說吧,若是朝廷給受災的地方,播了五十萬兩銀子出來。若到了地方,有十萬兩,那是正常;有二十萬兩,那是恩德;若是有二十五萬兩以上,那就只能說這接洽的官員有了天大的面子了!事實上,打從我上任以來,就沒有接收到過超過四分之一的救濟款銀。”

“那其他的銀子呢?”

“銀子?哼……這麼個雁過拔毛的官場,就算是走過一隻滿身是鏽的鐵公雞,估計到了這兒也得變得通體發亮了。更何況是那白花花的銀子!”

看著皇上越來越黑的臉,幾個年輕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有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