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一過去,二人自然便是在了松翠間睡了下。松翠間自然有侍奉之人在,夫妻二人清洗打扮後穎姝便是急急忙忙地想要回山月居化妝描眉,沈斌撲騰著非要親自給穎姝畫,自然結果可想而知,那一雙眉毛竟是生生化成了劍眉,顯得穎姝又傻又愣,甚是凶神惡煞的,她忙地踹開沈斌,自己忙地清洗了。

“你這畫的是個什麼東西?”穎姝都差點快哭出來,“哪裡有這麼畫眉的?”

沈斌則是歪著頭看著穎姝擦著那眉毛,笑呵呵地道:“我自己平時畫眉,就是這麼畫的啊!”

穎姝只覺著自己要爆炸了,恨不得要跳起來暴揍沈斌:“那男子的眉毛和女子的能一樣麼?你真是……”

男子多畫劍眉,以精神俊朗為主,可是自己這種淡淡的長柳葉或是遠山眉,是為了顯示自己柔和之姿態的。怪不得沈斌在給自己畫眉之時,自己還好奇為何沈斌畫眉竟是要畫那麼久。

她忙地擦了眉毛,便是急急忙忙地想要回山月居。她可再不想被沈斌抓住再畫一次眉毛了。

沈斌忙地跟著穎姝身後,大山與香梨早就守在門邊,主僕幾人正要往外頭走著,行至門口卻是見一護衛模樣的人走了近來。

穎姝還未看清那人,香梨便是先失聲呼了一聲,旋即便是渾身顫抖著,躲在穎姝後面顫顫巍巍的。

“這……這……”

穎姝定睛一看,才發覺是金鋒。

金鋒越走一步,香梨便是越發多了一分顫抖,她看著金鋒,眼中早就噙出了畏懼的淚水來,近乎瘋狂地搖著頭。

“姑娘……我……姑娘,不要,不要……”香梨像是一隻受驚的小獸躲在穎姝後面,給人一種神智近乎崩潰的感覺。

穎姝忙地護住香梨,自然也是護住自己。不要說香梨,便是自己時至今日看見金鋒都會忍不住想起那日的事情,血淋淋的,幾乎是永遠都不能忘記的噩夢,那些醜陋的面容、猥瑣的身子、邪惡的事情,連自己都回想起來都覺著直衝腦殼般讓人險些凝固住。

“香梨,不怕,咱們回去。”穎姝護著香梨,擁住香梨便想要往外走去。

“再等等罷,早晚得見面的。”沈斌卻是長長一嘆,攔著穎姝與香梨。

幾人再次回到了松翠間正廳,沈斌坐在上首,穎姝陪著香梨坐在下首安慰著香梨。

“自從我被汪姑娘免了追究後便是被二爺給看管著。二爺並未有因我曾經做過那樣的事情瞧不起我,反倒是待我和和氣氣的,又因著我會功夫,便又將我送到成國公那裡去學些功夫,只說將來要守在姑娘身邊。”沈斌跪在地上,解釋著自己為何會出現在府中,“不,之前我便是一直暗中守在姑娘身邊的,姑娘若是外出,若有危險,我便定然會護著姑娘的。幸好姑娘這裡一直是沒有什麼事情的,姑娘便也不知道我的存在了。”

穎姝緩緩抬起頭看著金鋒,一臉震驚,“你……受沈斌之命,為我的護衛?”

金鋒堅定地點了點頭:“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面見姑娘。只是姑娘好生安置我的家人,還留了我一條性命,我便是再怎樣,也是知道報恩的。”金鋒面色端正,堅毅地看著穎姝。

穎姝又抬起頭來看著沈斌,沈斌會意,便是解釋道:“當初,我擔心你。只是又不好明說,總想著能暗中保護你才好,只是沒有合適的人選。這金鋒功夫倒是比我還要好上許多,至於人品你也是知道的。只是為著曾經的事情你與香梨心裡都不好受,我自然是不敢明著對你們說。只是想著,若是你去了什麼危險之地,總得有人維護著才好。這才……”沈斌支支吾吾地道:“我不是要一直看著你的,只是我是擔心你。金鋒也沒跟過你幾回,只是這倆月罷了。”

穎姝其實一時間並沒有想到這些,她反倒是對於自己身邊時時刻刻藏了個人卻不能發現表示很震驚,更是佩服於沈斌的本事,居然能如此天衣無縫。沈斌說完,她自己這才反應過來,沈斌是心繫自己,可是無異於又有監視之嫌疑。

只是凡事有時真正緊要的是在於人會怎麼想,穎姝不是鑽牛角尖之人,更者見到香梨伏在自己懷中柔弱悽慘的樣子自己便更是沒有心情去關注自己的事情了。她更加擔心的是香梨的心情。

“只是在我外出之時?”穎姝緊緊盯著沈斌看。

沈斌堅決地點點頭:“是是是,自然是了。我哪裡敢瞞著你呢?你向來要強不肯求人,可我是當真擔憂你。只能……出此下策了。”

穎姝看著沈斌,又看了看香梨,只見香梨哭泣漸漸止住,眼中卻是仍舊帶著畏懼的神情。

金鋒上前,對著香梨與杏子叩首,“我知道曾經的事情對夫人與香梨姑娘有了損害。我便是死了也是不能償還的,可我心中愧疚,想要為夫人與姑娘做些事情,若是能贖罪,我這心也算是能稍安了。若是夫人與姑娘不願意原諒我,殺了我或是將我趕出去都可,我萬萬不會有怨言的。”

這事對於穎姝來說尚可,她雖放在心上,可自認為早就能客服恐懼。只是香梨……

“香梨,這件事情交給你決定。我信你不會要他的性命,可若是如二爺所說,讓他成為我的護衛,以後在這府裡頭就少不得你們要時時碰面的。你見著他,定然會想起那些事情,若你不願意,便將金鋒趕走,從今往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就是了。”

香梨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她看著穎姝,卻似是不敢做主似的。在她心中,金鋒固然會讓她想起那段血淋淋的經歷,然而她也明白,這件事歸根就地便不是金鋒的錯處。且如今既然說了金鋒是護衛穎姝與姑爺之人,她又如何會因為私慾而將金鋒趕走……

“你不用顧慮我,更不用把你當做一個奴婢,我說過,你與杏子等人更是與我從小到大的情分。雖不是親姐妹,可也是好姐妹了。當初你為了我,如今怎樣抉擇都由你說了算。”

香梨忙慌張道:“奴婢難道還信不過姑娘的為人麼?”說罷,她就陷入了沉思。

自然是萬分的猶豫,根本不知該要如何做才好。

她看著跪在地上的金鋒,直挺挺的,哪怕是跪著這種極其貶損身份的動作都不能掩蓋住他身上的松柏一般的氣息,並不是如普通奴婢一般帶著卑微之氣,很是挺拔端正,眼神亦是清明正直,與當日那些極度齷齪之人完全不同,分明是天差地別的兩種人了。

“姑娘,我……”香梨搖著頭,終究軟下了心腸,“留下金小哥兒罷。姑娘常常出門,總得有個人保護,若不然,姑爺也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