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刺梗在自己心中,等到此時此刻再回想起來,便是覺著比白日裡還要氣惱十倍百倍,再加上這些日子來所受的委屈一股腦地席捲而來,穎姝便是被氣的顫抖不已,胸口劇烈起伏,似是能嘔出血來。

“姑娘,姑娘。”香梨手忙腳亂地取過丸藥來給穎姝服下,十分憐惜地道:“姑娘真是受苦了。”

那特製的丸藥藥效極好,吃下去未幾穎姝的心氣便也順了,只是心中依舊有結,久久不能平復。

“我受的苦,比起宮裡的那些親人,這般比起來,實在是少了。”

自己的大姐姐穎嬛、太子李沅、太子妃若彤,哪一個是比自己受苦受的少的?

“陛下分明是不相信我與沈斌,眼下人為刀俎又能有什麼用處,便是生氣,也只能自己在心底裡憋著了。”

穎姝還是很生氣,拿起一個茶盞便是重重往地上砸去。

登時間,碎瓷片四裂,屋中自然便是一片狼藉。

不過好在此舉倒是適時地舒緩了穎姝心中的怒火,她這才能勉強平靜下來。

夜晚沈斌回家,見著穎姝便又是好一通安慰,直接哄得穎姝入睡才好。

第二日一早,穎姝便爬起來梳妝打扮,沈斌守在穎姝身邊,親自為穎姝畫眉。

因著這一日睡得並不算是十分好,穎姝面容不由得憔悴了些許,便也只能由著香梨親自上手用上好的脂粉去遮一遮,眼看著銅鏡中倒映的自己漸漸生出了葳蕤華光,卻是忽地襯出了身邊男人的憔悴。

仔細想來,沈斌昨日也被皇帝叫到宮中一整日,也是不能見到自己的孩子,他又何嘗不傷心?他傷心憤怒之餘,還要按耐住性子來安慰自己。

他明明承受的比自己還要多,偏生的卻總是那般雲淡風輕的模樣,好似這樣的一切他都能夠輕而易舉的承擔起來一般。

總是這樣,一個笑容,便將安心安逸留給旁人,卻將恐懼與疲倦留給自己。

“你去睡一會兒罷。昨日,你才是最辛苦的。”穎姝一把握著沈斌的手,心底裡卻是不由得一驚。

平素最為熱血的男子,彷彿一觸碰便能給自己帶來無盡溫暖的男人,此刻的手心竟是也冰涼了起來。

這些夢魘般的日子,究竟造成了多大傷害,又將持續多久。

“我沒事,我想看看你。”沈斌溫和笑著道,雖然那笑容依舊好看,只是卻再沒了從前那般的感覺。那笑容看了,反而教人覺著心酸。

“哎呀,叫你去歇息你去便是了。你在這裡,反而不好,擋光了知道麼?”穎姝故作輕鬆地推開沈斌,“你把光擋住了,待會子香梨上妝便上不勻,等入了宮我還怎麼豔壓群芳?”穎姝嗔著,擺手嫌棄道:“去去去,趕緊去便是了。”

沈斌嘟著嘴看著穎姝,不情不願地去了。

穎姝心底裡鬆快一口氣,便又繼續讓香梨幫自己梳妝打扮。

一番梳妝打扮妥當,穎姝一行人便是搖搖晃晃到了後宮中的坤寧宮,彼時皇后杭蘊影正接受完嬪妃拜見,聽聞穎姝來了倒是極其和氣的命人請了進來。

“臣妾永福侯夫人汪氏,拜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千歲千歲千千歲。”

杭皇后一如既往地和氣,對著穎姝展露著單純而美好的笑容,“永福侯夫人來的極早。該是在家裡好生歇息再來的,你不用這般拘這些虛禮。”

穎姝皮笑肉不笑地道:“娘娘頑笑了,禮不可廢。”

皇后見穎姝依舊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神色不免微微動了動,眼神閃爍著:“夫人真是守禮,實在是京城中眾位命婦的典範。”

穎姝冷笑著點點頭,旋即便又是起身對著皇后行了大禮,“臣妾今日來,是為了多謝皇后娘娘出面將我家豐哥兒收在宮中。豐哥兒何德何能,竟是配得上皇后娘娘親自撫養?”

皇后勉強笑著,也不知道是否是因著她妝容太白的緣故,瞧著總有些沒有精氣神,少了從前兩位皇后在時的氣勢,倒顯得不大能令人敬服一般。

“永福侯夫人客氣了。這是陛下的旨意。我……”皇后話鋒一轉,“我哪裡想的出來這些?且侯爺與夫人,不能養孩子在身邊,心中也是不高興的罷。”

穎姝聞言,不禁偷偷抬起了頭瞥著,只見皇后一臉真誠,眼中含著同期似的眼神看著自己,倒不似是隨口說說為著試探自己一般。

“皇后娘娘,這是說的哪裡話?”穎姝含著恭順溫和的笑意,只是卻是覺著心裡頭好似在滴血一般,“豐哥兒不過低賤之人,能被聖上陛下撫養,已然是天大的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