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斌將與沈斕交談的情景告訴穎姝後,穎姝亦是和當時的沈斌是一樣的疑惑神情:“怎麼不簡單了?”

便是現下回憶起來,沈斌還是有些心驚不已,回想到沈斕帶來的白部情報,更是覺著此事實在是太過離奇。他壓低了聲音,示意穎姝貼耳過來,靜悄悄地將大致事件給訴說清楚了。

穎姝聽罷,亦是心中一驚,悄然更是生出了一股危機之感,當殘酷且離奇的真相被剝離完全展露在自己面前,才發現有些事情遠遠比自己表面上看到的更加要複雜的多。

“那這事可要怎麼辦才好?難不成去告訴陛下與太后?”

沈斌搖著頭:“不知道,先去告訴母親罷。”

當日,昭明長公主與永福候爺沈岸回府之後,見著沈斕“死而復生”,自然又驚又喜,長公主更是急匆匆地跑到採菊園,連忙抓著沈斕上下打量著,再三確認是真的沈斕後,當即便是笑出了聲,之後又是喜極而泣。

一夜之間,長公主府從大悲瞬間轉變為了大喜。

失而復得,死而復生,實在是比平地擁有更值得教人高興的事情。也很自然地,整個沈家上下都興奮的睡不著覺。

第二日,長公主急匆匆入宮去尋太上皇后與太后,太后聽聞之後便是召了皇帝李明與皇后穎嬛前來,幾人密談一番,這才分批從太后的萬壽宮中·出去了。

穎姝其實對於接下來的事情感覺很是好奇,她十分想要探究接下來大歆究竟會做些什麼,只是她知道,這是國家機密,自己是不可能被告知的,所幸便也耐著性子清點自己興順茶樓的財產,帶頭為國家戰事捐助錢款。

在昭明長公主府的帶頭下,京城中各個世家府邸皆紛紛效仿,即便是有些不願意的,也不得不礙著面子捐助一些。

就如穎姝所說:“我等世家食皇室俸祿,用天下供養,如今大歆與太上皇陛下蒙難,我等平素享受,如今就該傾盡全力。國在家前,為著太上皇聖體安康,我等願意捐助錢財,以助國事。”

此舉自然贏得了京城中眾人讚頌,而京城貴族紛紛如此捐助錢財之舉動,也讓眾人看到了朝廷想要堅守平京城的決心,於是此前說朝廷打算遷都偏安避難的傳言不攻自破,許多想要逃離平京城之人倒也停住了不少,只繼續留著打算觀望。

原本朝廷上下一心抵抗白部,讓人看到了守住京城的決心,然而從六月末開始,西北局勢竟是有急轉直下之態勢,直接大同失守,大同守衛郭京被刺身亡,之後到了七月竟是一路打到了平京城下。

兵部尚書餘潛與武清伯石橫此次達成了一致的意見,皆是欲拼死守住平京以安大歆天下,然而內閣首輔徐有貞則是繼續主張南遷避難。皇帝起初搖擺不定,最終還是決定嚴守平京,令兵部尚書餘潛與武清伯石橫守城,務必要守住平京城平安。

然而誰也未有想到,白部竟是直接綁了太上皇前來,直有意欲以太上皇為人之意。兩軍交戰,一觸即發,整個京城中都陷入了一種焦灼緊張的氛圍中。

無論富商大戶與百姓皆是紛紛收拾行裝往南方逃難而去,甚至一些公卿之家也是如此,將家中未有官職的男子與妻女皆是送到了去往南京的馬車,一時之間,平京城的人竟是少了大半。

曾經繁華熱鬧無比的平京城,如今只是人人自危,人人都害怕不已,便是留下者也都不敢出門。

穎姝守在屋中,如今她最為關心的便是外頭局勢如何了。

每日帶來的實時戰況,都會比前一日更加沉重些。

再看著沈斌與昭明長公主臉色越發沉重,便是不覺又擔心了幾分。

“你怕不怕?”沈斌問穎姝道。

穎姝看著沈斌,心中好似一下子便猜到了沈斌下一步想要說些什麼,當即便是板起面孔正色道:“你想攆我走?”

沈斌一怔,“不是攆你走,我是擔心……若是真的白部打了進來,那……”

“不會的。”穎姝堅定地否決道。

“可……”沈斌還是心中沒底:“可若是真的,我不能,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去冒風險啊!”沈斌握著穎姝的手,十分焦慮:“還有孩子,咱們還有孩子呢!聽我的,你先去南京躲一陣子,等成功退敵,你再和孩子回來。”

沈斌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此前無論是遇到什麼大事,沈斌都尚且算是鎮定,一張笑臉顯得即便是天大的事情也不過是小事一樁,然而如今,卻明顯不一樣了。

他的劍眉開始經常緊蹙,一雙桃花眼中也盡是寫滿了焦灼與擔憂。穎姝輕輕伸出手來撫著沈斌的眉毛,她明白沈斌的感受,身為長公主之子,也算是皇親,身上揹負的不僅僅是沈家,還有皇室的顏面。一旦連他都嚷嚷著退縮,那麼整個大歆,又能有幾個撐住的好男兒?

沈斌本就是重責任之人,身為公主的兒子,他更不能退縮,一點都不能。

“先有國,才能有家不是。”沈斌最終低著頭有些歉疚地道,“穎姝,你聽我的,我不會走的,我要帶著西山之兵將守住皇宮安全,保護陛下太后一眾,這是我身上的擔子,我不能退縮的。”

“你……”穎姝語氣微微有些凝滯,她心頭想到那些鋒利的白刃交錯的畫面以及若是白部攻城成功後可能發生的場面便是忍不住一顫。

不怕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