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穎姝便被叫起來梳妝打扮。按照規矩,該請一位德高望重的世家夫人過來給穎姝親手開臉才算是成。且一般須得請一位父母公婆丈夫子女俱在的”全福“婦人,今次汪家請的是恭順侯吳克忠的夫人崔大娘子,恭順侯夫人按照約定的時間來了,見著穎姝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便是忍不住地笑著:“這孩子,想來昨晚是沒有睡好呢!瞧著像極了我年輕時候出嫁的情形。沒事兒,我定然好好為你開臉,到時上了妝絕對是最美的新嫁娘了!”

恭順侯夫人先是拿出了一些開面的香粉鋪在穎姝面上,然後親自絞了雙股的面線在穎姝面上反覆絞夾,直疼的穎姝忍不住直叫,卻是將睏意全都驅散而去,只覺著頭皮都疼。

恭順侯夫人笑道:“這新嫁娘都是要遭此一遭的,姑娘還是忍忍罷。”

只是這新婚的痛苦,哪裡只有開臉這一遭。開臉之後,便是又淨面梳妝,按照婦人出嫁的傳統便是花翟冠子珠翠滿頭的,穎姝由著汪老太太親手將頭髮全都高高攏起梳的順滑,用一頓簪子挽住,又加了假髮髻來,這才上了沉沉的赤金白銀點翠萬花九翟冠,兩側又飾以沉沉的用珍珠紅包製成的挑牌髮簪,這樣一來直弄的自己覺著頭重腳輕,險些站立不穩。

恭順侯夫人拉著穎姝讚歎道:“姝姑娘是有品級的女官,沈二爺也在軍中有些個職位,陛下特旨這些個儀制非得是按照五品宜人來,這冠服本就是沉的。以後時常入宮參拜,只怕更有的沉呢!”

穎姝明白,恭順侯夫人是在祝福沈斌步步高昇,也是希望自己能夠愈發得了福氣高位。只是這門婚事從一開始便註定不幸福,自己倒也少了許多期待。

然而細細想來,自己倒也不能算是差,公主府有的是富貴錦繡,自己陪嫁又頗為豐厚。剩下這個夫君,雖然性取向不大合適,但是人好,想來自己也不用遭受夫君委屈,沈斌也需要自己裝點門面。

再想想某些家的小姐嫁入什麼公侯伯府還要忍受家中丈夫的忽視奚落甚至是家暴,至少自己可以安心,自己是不用遭遇家暴的。

大概,這小日子也能過的舒心一些罷。

之後便是穿戴霞帔,長長的拖地長尾罩衣加上厚厚的高底鳳頭履倒是不用考慮頭重腳輕的問題了,整套穿戴下來,只是更加沉了。

原來當一個富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穿戴整齊完畢,穎姝便得去正廳給汪瑛劉氏拜別,汪瑛與劉氏皆是眼含著淚珠,看著穎姝下拜強忍心中苦澀囑咐了穎姝幾句。穎姝再拜,抬起頭來看著這個自己生活了四五年的家,雖然時間尚且短,但也有了不少感情。一草一木皆是熟悉,今日離開,心頭自然是酸澀無比。

汪老太太看著穎姝,早就哽咽的說不出話來,看著穎姝被攙扶起來這才忙地湊上前去,只是緊緊握著穎姝的手,卻是不說話,只是看著穎姝。

慈愛的眼神之中夾雜著不捨悲傷,甚為意味深長。

汪老太太看了半晌,便是故作狠心地轉過頭去:“去罷去罷。”

之後便是由著汪湛攙扶自己出門,今日便是一向穩重的汪湛走起路來都有些顫顫巍巍的,穎姝隔著蓋頭,不禁發問:“湛湛,你……”

“三姐姐,你可得好好的。我……我沒事。”

穎姝故作堅強地一笑,“你三姐姐自然是好著呢!等我出嫁,父母也該給你找兒媳婦了呢!我瞧著成璧便是不錯呢!”

“三姐姐你好壞的心腸,不得體。”汪湛向來端方,最是經不得逗趣了。

“那我不逗你了便是。”雖然嘴上輕鬆,然後心中仍舊是止不住地感嘆。

往外走那一刻,汪漸卻是跑了過來,倒是難得正經地叫著:“三姐姐!”

穎姝故作嫌棄:“你這小混球,不去前面攔著新郎做什麼?”

汪漸竟是難得地沒有與穎姝鬥嘴,竟是湊了過來往穎姝懷裡塞了一把匕首:“你拿著這東西,若是公主府有人欺負你,你就拿著匕首保護自己。”

汪漸平時最愛打打鬧鬧,此刻卻最為正經,一臉真誠的模樣,“在公主府那樣的地方,你要好生護著自己才是。”

穎姝看著認真的汪漸,只覺著滿心的感動,只笑著應了收下,卻是見汪漸道:“沈斌那小子若是對你不好,你就告訴我,我去揍他個滿地找牙!”

穎姝被逗的笑出了聲,只道:“好了,我可謝謝你。”

說罷,眼瞧著時辰到了,便只能往前走了。

“傻姐姐,可要護好你自己才是!”汪漸雖然平時最愛鬧騰穎姝,此刻卻是無比鄭重,穎姝恍然間一刻,甚至覺著汪漸長大了。

到了門口,昭明長公主府來迎親的早就等在門口了,沈斌一身新郎官的服飾,紅衣烈焰如火,且瞧著他亦是早早起來打扮的,唐巾上別了一朵花,只越發襯的他白淨精神,翩翩少年郎的俊秀之氣。拋開那些層面,能嫁給帥哥其實證明自己運氣還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