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姝正跟著皇后身後想要尾隨皇后出門,卻是傳來了通報聲音:“陛下至!”

皇后剛要微微行禮,便是被穿著明黃色常服袍子的來人給挽了住,溫柔體貼道:“皇后無需多禮。”

皇后順著皇帝的手起了來,穎姝這才能夠看的清皇帝的面容,只見皇帝也不過是三十六七的年紀,面龐亦是白淨,除了眼角有些許的皺紋顯示出了他年歲上的痕跡外,其餘各處,都很是年輕,處處都是透露著溫潤君子的氣息。

面龐堅毅英俊,卻含著儒雅溫和,叫人看了心生親切。

而這樣的英俊基因,大概出自於他的生母,震驚王朝上下的純禧貴妃罷。

穎姝忙地跪地行禮:“妾汪氏,拜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笑呵呵地對著皇后,溫柔道:“皇后在召見世家入宮的閨秀麼?這位小娘子快些起來罷,今日是喜慶日子,不拘這些虛禮的。”說罷,便是揮手示意穎姝起來。

穎姝聞言站起,目光卻是在起身那一刻與皇帝的目光相交匯集,只見皇帝不覺之間睜大了瞳孔,眼中一愣,很是震驚的樣子。然後明顯可見皇帝嘴邊的笑意慢慢驅於平淡,甚至隱隱有咬碎一口牙之壯。

似是往事的悔恨傷神,又似是見到許久未見之人的震驚。

英俊的男子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踉踉蹌蹌的,好似在那一瞬皇帝便老了許多,他的面龐猶自驚恐未定,微微伸出手來指著穎姝。

“你……”

“陛下!”皇后錢氏本能地反應過來,上前扶著皇帝,溫和地緩和殿中此中的氣氛,“陛下,可是白日裡累著了?這是汪閣老家的三姑娘,名穎姝的。從前汪姑娘在福州隨著父親在任上,陛下沒見過的。陛下瞧瞧,是不是和汪閣老像的很?”

越是鎮定,自然便是越想要遮掩些什麼不為人知的往事。

皇帝痴痴地點了點頭:“像,是像,像極了。”

穎姝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很是納悶。

她是越來越,對自己的母親感到好奇了。

只是帝后終究是帝后,不會被困在這種情緒之中如此之久,很快便恢復如常:“陛下,宴席快開始了,咱們趕緊去罷。”

皇帝“嗯”了一聲,眼中便只有皇后了。

穎姝很是尷尬,怎麼自己在宮中短短一日,便聞到了這麼多的愛情的酸臭味道呢?

宴席之上,天家富貴自不必說,一色的山珍海味自更是比若彤的午膳還要豐盛些,然而穎姝這個天生吃貨卻是有些意興闌珊了,便是連著劉氏都能看出來穎姝有些心不在焉。

“姝姐兒,這宮裡的香烤鵪鶉最是好吃,你平時不是很喜歡吃麼?怎麼我瞧著你竟是不動筷子,可是身子哪裡不適了?”

穎姝勉強笑著搖了搖頭:“哪裡哪裡,我是怕吃太多了影響儀態。”

這個回答很是奇妙,既合情合理,又站在了顧全家族面子上這樣極好的出發點上,連帶著汪瑛都向穎姝投向讚許的目光。然後夫妻兩個人志得意滿地看著對面宴席上風姿出眾的自家女兒穎嬛。

這次雖是為著太子國婚準備的宴席,然而穎嬛也是皇室新婦,倒也很是得到特殊關照與目光,光彩程度絲毫不亞於太子妃若彤。

汪氏夫婦很是得意,汪家門楣有幸啊!

宴席上,皇帝坐在上首中間、兩側分別是太后金氏與皇后錢氏有容、下首分別為淑慶太妃與映賢太妃——其實兩位太妃本不打算出席這般的盛況,然而皇帝與太子孝順,一再邀請,便也打扮著同意列席了。之後下首才是貴妃周凝等後宮嬪妃,太子夫婦,鋮王夫婦等一眾王公貴族。

雖然汪家夫婦早前也列席過宮中大宴,然而那時皇室人丁不算是興旺,那時又崇尚簡樸,故而天家宴席只是神聖莊重,並不算是一等一的華貴,如今這樣的人間富貴勝景,汪氏夫婦自然沒有不讚嘆的。

汪瑛喝了幾盞酒,便開始說自己當年打拼官場的光輝事蹟,然後又以“十數年來宮廷變化大賞”為題做了個小論文,洋洋灑灑地對著兩個穎說了許多,穎嫦擺出一副粉絲崇拜偶像的精神來仰望著汪瑛,穎姝便是一直咧著嘴傻笑著。最後還是汪老太太看不過去,冷著臉道:“你怕是喝多了,淨說醉話!”

汪瑛忙地捋了捋鬍子,對著汪老太太行禮認錯。

然後只見上頭皇后與周貴妃都在變著法的誇讚太子妃王若彤,偶爾將話鋒轉到鋮王妃娘娘穎嬛女士身上,驚的若彤與穎嬛都不能好好享用宴席,只能接連回應誇讚,頗為謙虛地道:“哪裡哪裡。”

穎姝看的沒勁,想起汪老太太總說自己不夠大氣,旁人誇讚自己的時候自己只會說什麼“哪裡哪裡”,“不敢不敢”的,可是如今看來,就連未來國母都會這麼說,自己一個普通的女子,還能想出什麼好話來?

想到這裡,穎姝就拿著一筷子香煎鹿肉用著憤恨的眼神看著汪老太太,汪老太太則當穎姝被禁錮口腹之慾太久了,便是擺出一副和藹慈祥樣子點頭示意穎姝可以多吃些,然後預備著回家餓穎姝一頓讓她減減肥。

看著孫女日漸肥碩的臉,汪老太太很是擔憂,再吃下去,可就真是要變成肥貓了。

雖然……不怕孫女嫁不出去,可是不得不屈服於現實的是,歆朝的女子,還是得看顧緊要著身子容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