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見他一左一右,一邊小心地攙扶起這二人,一邊小心地往寨子裡走了去——雖然依照常理說,這一左一右攙扶二人的姿勢著實有些不大可能,但考慮到鴆泠月其實沒受啥傷,只是裝著自己身子虛弱的模樣,便也就很好理解了。

“可話說回來了……”

白衣一邊走著,一邊微側過首,看向身旁微垂著腦袋的殷少,小聲問道:“你怎麼收了怎麼重的傷?不是就去酒窖裡看看有沒有酒罈被下了毒嗎?難不成……那下毒者還藏在酒窖裡?”

便見殷少聞言,輕輕地吐了口濁氣,搖了搖頭。

“哎,這說來話長啊。”

……

陰暗的酒窖裡,有一襲青衣正席地而坐,低垂著腦袋,緊閉著雙眼,無聲地迎接著他自己的終幕。

他的七竅已經因為流血而喪失了大部分的感官能力,時至此刻,已是既看不見,也聽不見,甚至都快摸不著了。

而這會兒還陪著他的,只剩下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與寂靜,與那愈來愈微弱的痛楚。

也不知,這算不算一件好事。

但無論好壞與否,它都已經來了。

是人生的最後一刻。

是莫名有些孤寂與害怕。

殷少輕吸了一息——或者說,他以為自己輕吸了一息。

此刻的他,已經全然感覺不到自己的五臟六腑了。

就好似身中了那【陰翥】一般。

卻是在現實裡。

他便就這般,放空了思緒,放空了神識,坦然地面對那道離自己愈來愈近的鬼門關。

也不知過了多久。

也不過燒斷了多少燭火。

也不知酒窖門口的火炬是否也歸於湮滅。

那道鬼門關卻遲遲沒有向他開啟。

非但沒開,甚至還開始不斷倒退,不斷倒退,有如中了那【白翼】一般,他與鬼門關之間的地面被不斷延長,以至於他離鬼門關愈來愈遠,愈來愈遠,直至完全看不見那扇青銅色的大門為止。

然後,他身中的知覺也漸漸恢復而起,是黑暗消退,寂靜散去,身中的痛楚愈來愈是強烈。

也不知,這算不算一件好事。

但無論好壞與否,它都已經來了。

殷少一怔,睜開了眼睛。

看見了正正襟危坐於自己身前的那一襲紫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