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滿修應聲頷首,立即側臉望向身旁的紫裙,淡淡一笑,道上了一聲‘謝謝’。

便見鴆泠月面有笑靨,悄悄吐了吐舌頭,倒也沒啥無功不受祿的自覺,只是很開心了。

……

宴席又持續了好些時候,酒壺也空了好幾十壇。

許是因為這洞穴之中看不見日光、分辨不了時辰的緣故,每次南門寨要開宴席,那定是要開上大約一日一夜之長,喝光酒窖裡上百壇不知從哪來東搜西刮來的美酒,才算能圓滿結束。

自因此,即便宴席已經持續了好些時候,也仍然還有好些時候才會結束。

聊過了正事的眾人們又開始聊起一些家長裡短、兒女情長,譬如秦祿向白衣好好詢問了下自家現在的狀況,好好打聽了下那日真煌城比武臺上的細節;譬如步勤練好奇地與鴆泠月問起鴆晚香的近況,問起現在鴆家與扶家的關係;譬如殷少無意之中聊到了自家婢女,聊到了那時常抱著一把黃肩弩的青衣姑娘,然後不知是因吃醉酒了還是為啥,是開始有些神色恍惚、小聲喃喃了。

眾人一直都在寒暄,就好似有寒暄不完的話,要在今朝有酒今早醉之前,徹徹底底聊個痛快一般。

除了那一人外。

那一名坐在首座之右,一言不吭、獨自悶頭喝著酒的南門座虎之外。

總算與喋喋不休的灰袍聊完了真煌家事的白衣抬起眉眼,將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王滿修抿了抿唇。

他不討厭這座虎。

便也更談不上憎恨了。

雖說……昨夜浮草間,他自己被這座虎可謂結結實實地教訓了一頓——儘管白衣多是因為沒有料到‘饕餮石’這樣的奇物在,也正值身子虛弱之時……但總得來說,他還是敗給了這座虎的。

敗了,就得懂禮數些。

哪怕對方與自己所認識的禮數不盡相同。

王滿修輕吸了一口氣。

他拿起地上的酒壺,為自己的木盞中道上了四分之三被微涼的醇酒,再是雙手端起木盞,起身往座虎的位子走了過去。

周遭眾人注意到了白衣的動作,也大約明白了白衣的意思,便都是聳肩淡淡一笑,也沒去阻攔什麼——雖然他們都曉得,自家寨子的座虎可是個出了名的記仇脾氣,這白衣指定要熱臉貼上冷屁股,吃上一癟了……但話雖如此,他們也不能因為這就去攔著白衣不是?

便任他去了。

便見白衣到了座虎的身前。

身形魁梧的座虎微微抬首,皺眉看向了端著酒盞的白衣。

他腦袋雖算不得好,但此情此景,只要不傻不痴便都能看懂來者的意思了。

“座虎前輩。”

就聞白衣開口,彬彬有禮道:“請讓我敬你一杯酒。”

沒有多餘的詞藻,沒有多餘的謙遜。

只是讓我,敬你一杯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