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她睜開雙目,回正身形,雙手握掌於身側,衣上金鳳似在展翅。

而王滿修也不再多言,輕吸一息,撫了撫翹起的衣襬。

便覺天地間倏然寂靜。

那渾身浴血、尚在苟延殘喘的陰柔男子在拼盡全力運氣數十息後,終是取回了一絲清明,艱難抬首,模糊看來。

看天邊璀璨朝霞,與緩緩消散的陰雲霧。

看這院內春花一陣,看那牆外秋葉漫天。

看遍地狼藉上,有一黑一白,相距十丈。

萍水白衣與百年三聖。

忽聞平地驚雷起。

千萬碎礫飛沙走石,冰寒殺氣侵入骨髓。

有兩股浩然神氣驟然迸出,竟是於霎時間讓方圓三十丈內的天地萬物俱是崩裂!

白衣雙目一瞪,腳旁青禾便立即騰躍至其掌心,橫執於手,眼中突閃奇光。

鳳衣輕挑眉角,足尖迅速發力,踏破石板半丈,身形衝白衣直掠而來。

其清澈似水般的雙瞳中,雖無奇光閃爍,然其步伐速度絲毫不遜色那日東街比武時的‘孟嶽最快’——究其原因,也是因為扶流身中契運過於濃厚的緣故,即便不施展奇門技法,光靠內外雙息的流轉,就已然能勝過十之八九的奇門豪傑了。

眼見扶流已近,王滿修稍稍鎖眉,立即拔劍出鞘,以一道青禾劍氣披荊斬棘而去。先前他偷偷以腳觸青禾,注入自身外息,就是想忽然將之以氣馭起,攻扶流一個措手不及,直接以一式【叩王庭】終結她的性命——卻不曾料,扶流卻已是看破了他算盤,反倒是趁著他這會兒施展奇門功法的時機,直接馳來了。

於是,還未來得及運起十成契運、左手也沒能擺出叩門姿勢的王滿修,只能退而求其次,斬出一道青禾劍氣。

這青禾劍氣,雖說是否能真的能一劍斬盡江南稻田一說,還有待考證;但先前那陰柔男子執劍時,確實斬出了‘劍氣破穹頂,登霄數十丈’的奇景。而這會兒既然是身中契運比那男子更為雄厚幾分的白衣執劍,那所能斬出的劍氣氣魄,也是隻多而不少。

在那雪白鋒刃映入眼簾之時,凜冽劍氣破空而出,往那鳳衣激斬而去。

青禾劍氣所至之處,凌亂的碎石殘瓦竟皆頓化虛無,原本崎嶇不平的地面瞬時平整坦然,就與那傳說中被割了種的江南稻田如出一轍。

此等凌厲劍勢,只怕踏過百人敵門檻的玄師,也是要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可那鳳衣佳人眼見此景,卻僅是露出一抹莞爾笑靨而已。

便見她右手握掌於身前,輕輕吐納一息,竟是就這般,一掌往那馳來劍氣打了去。

劍氣乃神氣,人掌乃肉身,兩者激盪相撞的下場,可想而知。

“咚——”

忽聞洶洶巨響,就見那青禾劍氣竟是在與她接掌的剎那間裂為了四道,朝四方潰去,在各自於地上劈了一丈深溝壑後,就消散無形了。

而那執掌於身前鳳衣佳人,卻是依舊完璧如初,身上不沾一點沙塵。

清風拂來,揚起她身後青絲,好似一幅天人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