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瞧她晶瑩的眼眶,瞧他通紅的眼角,去瞧她楚楚動人的可憐神情。

去瞧她朱唇輕顫,哽咽開口,正要小聲道上一句‘白先生……’。

“來。”

月光裡,有黑影一道飛掠回了他的手中。

是青禾劍鞘。

王滿修稍稍垂首,忍者碎腕的劇痛,緊咬著唇瓣,將它重新與青禾劍配對在了一起。

是劍鞘納劍。

是青禾藏鋒。

世人常說,這天下七劍之中,素劍青禾不出則已;一出,則可一劍斬盡江南稻田,可一劍斷盡天下人活路。

世人不說,這天下七劍之中,唯有青禾藏鋒最甚雖拔劍出鞘時便有凜冽劍氣纏身,然這‘出鞘’二字,卻實則並不等同於‘出劍’二字。

所謂出劍,出的乃是劍氣、更是劍意、實是劍心。

氣破山河、意動乾坤、心納永珍。

而藏鋒最甚的青禾若要真正出劍,則必要有真龍之魂、天人之魄,方可若那傳說中的真龍天子般一劍撼江山。

所以,此劍才會落在扶流的手裡,落在當今天下唯一一個千人敵的手裡。

只因除她外,世間無人能真正出劍青禾。

直到今天。

今天,王滿修豎青禾於身前。

閉目凝神,以自身命數煉劍心。

抿唇鎖眉,以自身氣血造劍意。

拳眼緊攥,以自身契運化劍氣。

此番所為,是要將自身之全部悉數獻於青禾劍中,來換來真正一劍。

而待此劍落時,王滿修定將死。

但他說過,他能殺死扶流。

它能,殺死扶流。

忽有天地寒風一陣。

拂亂了他身後那一聲聲虛弱無力的小聲哽咽,那一張張不明所以的驚詫目光,與那已是焦急趕來的鴆家紫飾。

就見有璀璨白芒一道,竟是直接自漆黑劍鞘上躍起,有如白晝般明豔,映照天地。

就見他的臉色也如這白芒一般,愈來愈蒼白,愈來愈沒有血色,就好似成了一張稀薄的白紙,隨時都會因風吹而撕裂一般。

就見在他身前七步之外,已經自灰塵中走出的黑裘女子眼見此景,停下了步伐,雙手握拳於身側,稍稍皺起了眉頭。

扶流看著他,沒有上前出手打斷,亦沒有要轉身離開。

她就這般靜靜地看著他。

看著王滿修豎握青禾。

看著王滿修睜開雙眼。

看著王滿修白唇輕啟。

“劍出,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