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三十載,三十載而夢醒。

沒有千秋,沒有萬年,也沒有人人長生。

只知在那萬丈山上,玉皇登天,一世而絕,人間再回紛亂年代。

始皇帝就這樣不見了。

而沒有他的大夢,沒有人間玉皇的大夢,便是就這樣因為種種隨之而來的問題,自內而外地分崩離析,變回了混沌一片。

大夢亡了。

前無古人者,再不見後來者。

那個人顯然是失敗了。

但位高如他,斷然不可能就因一敗而一蹶不振,因一敗而滿盤皆輸。

始皇帝自然是留了後手的。

不過他的後手,後在了百年之後。

“‘朕去後百年,將會有二子誕於世。此二子身中各存有朕之三分精魄,少時便定會有異於常人之舉。只望晚香到時替朕尋到他們,幫襯他們一把,來做完朕所未竟之事’。”

她仰首瞧著壁畫裡那貌若大夢王庭的樓宇,靜靜地轉述著那個人的話語。

話裡的晚香,自然指的是她;話裡的朕,自然是那個人的自稱。

至於這‘二子’……

王滿修稍稍蹙起了眉頭些許。

猶豫片刻,握緊拳心,想開口道“我……”

卻是沒被允許道完。

“你便是那二子之一。”

紫發的她背對著他,言語間有淡淡的呼吸聲。

“你該去做的,是為陛下完成‘人人長生’這一念想。”

她稍稍停頓,睜開朱眸。

“而不是,去因那靈眼,來違天命。”

音落。

回身來。

四目相視。

靈眼,自然指的是那十三歲看見天下契運的鐘離燕。

但這天命……又指的是何物呢?

是指始皇帝藏於他身中的那三分精魄?還是指他生而為人的天生命數?又或是指昨晚本該氣絕而死的他,這會兒怎麼又在冥冥之中起死回生?

王滿修不大明白。

王滿修也無需明白。

因為在短暫的愕然後,他的心神又恢復瞭如往常那般的平靜。

這會兒的他看著明眸皓齒的鴆晚香,沒有移開視線,亦沒有沉默不言。

他正視著她。

一字一頓地開了口。

“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