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掉?這吃掉,莫非是在說……

“整個鍾離家的百來口人,沒有一個留了全屍。”棋盤另一邊的周易淡淡出聲,面有朝氣的臉龐上冷冷清清,沒有多少神色:“是凝林山客卿下的手。其手法狠辣,還特意封閉了整座宅院,清理了街道,就為了不讓訊息外露——若不是因為家主閣下的眼線探明玄機,昨日來報,恐怕我們這會兒也與閣下一般,傻傻得要往那蘭亭去。”

昨日?

王滿修猛地一震,立即側身看向白裙。

便見她兩眼稍紅,臉頰上有淚痕依稀。

原來、原來是……

“可這是為何?!”王滿修鎖眉轉身,急聲道:“既然燕姑娘在我們這裡,扶流又為何要將她的家人趕盡殺絕?難、難道不應該……”

忽有一隻細膩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

茫然側首,就見灰袍衝他淡淡搖了搖頭。

“滿修,你還記得萍水郡的那夜嗎?”

“你有無想過,為何家在西域蘭亭的鐘離姑娘,會身在雍華國都的附近?”

白衣睜圓雙目,緊緊握拳。

“奇門世家覬覦靈眼已是多時了。”殷少聲低:“鍾離家正是因為回絕了我們家、整個奇門世家的要求,危在旦夕,才會去往雍華國中尋求庇護……只可惜,那雍華天子似乎是因為無心成聖、又或者不想惹上這攤麻煩事的緣故,竟也拒絕了他們……也正是因為如此,那日,我們才會於萍水郡中……”

殷少緩緩音落。

屋內重歸寂靜。

雖有明媚陽光自窗外來,卻是靜若午夜長眠時。

站著、坐著、跪坐著,共有十人。

卻是無一人發一言。

望著那緊緊握拳的王滿修,白裙雙肩微顫,想要上前開口說些什麼,卻是被身旁的泠月姑娘握住了手腕,衝她搖了搖頭。

鍾離燕眨了眨眼,忽見那正坐於羊絨座墊上的鴆晚香緩緩站起身,走下地毯上,豐腴的身姿亦然高挑,足以平視身高七尺的白衣。

便見她步至他身前三步處,翩翩伸手,挑眉望來,微笑啟唇。

“所以,王公子,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其聲不響,卻字字誅心,若重錘砸於白衣心口。

眾人也與其一般,皆將目光落於了白衣的身上。

便見他,先側過身來,望向一旁的黑衣兩襲,輕抿唇畔,緊皺眉頭;再瞧向身旁灰袍,在其淡然的目光上,閉眼思索片刻;最後,眺嚮明鏡前的那襲白裙,衝望著自己、雙眉憂柔的她,淡淡一笑。

回首,看身前。

看那朝自己伸出了手的美麗女子。

“回蘭亭。”

王滿修的聲音也不算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