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滿修見其有些尷尬,剛想以一句‘周家家主契運充沛,不怒自威,好生有壓迫力,不愧為三聖’的讚譽話給轉移開話題時,忽聽一句清冷女聲,自身後傳入了耳畔。

“家主便是家主。”

提著一籃染血藍袍的年輕女子,站在了兩人身後。

周桓立即轉身,驚聲道:“呀!姐,你怎麼在這?”

王滿修也側過身去,衝那著白邊黑袍、身姿端莊大氣的周筠,拱手作了個輯。

周筠屈膝回禮,稍稍抬了抬手中竹籃,衝少年道:“客卿們都已經休息了,我去將這些衣服送至浣紗房,讓王媽幫忙洗一下。”

周桓‘哦’了一聲,點了點頭。王媽是家中管事,僕役們都聽她的。

白衣俯首,望著那籃中道袍上的斑斑血跡,皺眉抿唇:“抱歉……我下手還是重了些。”

周筠眨眼,衝其淺淺一笑:“再重,也重不過沒那道天雷。”

滿修一怔,抬眼望去,女子已是淡淡回禮,提籃離去了。

他眨眨眼,摸了摸後腦勺,苦笑一聲。

……

周家大宅高五層,五層家主房,四層聽風閣,三層紫沙屋,一層二層有房間數十。而待人熱情、性子耿直的周桓聽說白衣想參觀大宅,便是要每間房間都親自開門,領白衣進去觀摩一圈:自書房、客房,到臥室、茶室,幾乎看遍了所有大小房間,叩開了所有的門扉。

除了一扇。

一扇乍看上去平平無奇,就是以黃木所制,與尋常客房無異的門扉。

路過此門時,周桓沒有介紹,也沒有敷衍,就像完全看不見此門一般,直接指著二十步外的紅木房門說去了。而也是路過此門時,周桓的腳步不自然加快,就好似不願多在門前待上一分半刻一般。

他似是以為,既然門扉本就無所奇怪,只要自己快些走過,白衣也就不再在意了。

可他錯了。

白衣停在了這扇黃木門扉之前。

王滿修輕輕吸氣。

轉身,前踏,叩門。

“打擾了。”

沒等已經走出五步的周桓回過神,白衣已將門扉輕啟。

屋內,有一床、一桌、一輪椅。

輪椅上,有一人。

一名眼纏布帶、頸裹絲巾、身著素袍的女人。

女人臉色蒼白,雙手靜靜地落在輪椅的扶手上。她在聽見門扉輕啟後,只是微微抬頭,也沒有‘看’向白衣所在之地。

“喂!王滿修,你怎麼自己開門了!”回過神來的周桓連忙快步趕來,壓低聲音道:“這個房間可不能開,這個房間可是……”

話因未落,白衣先行。

周桓趕緊要出手攔他,卻發現僅僅在一瞬間,那白衣已從自己身前稍瞬即逝、站在了輪椅女子的身旁。

就見白衣微微躬身,湊至輪椅女子的耳畔,輕輕言語了些什麼。

接著,就見白衣起身,信步走至少年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輕笑一聲:“沒事了,去幽室吧。”

說罷,便走出了這間平平無奇的房間。

少年楞楞地道了句‘嗯’,抬眼眺了眼那輪椅女子,小心地合上了門扉,跟上了白衣的步伐。

一頭霧水的周桓,沒能瞥見那輪椅女子微顫的唇畔。

‘小鯉很好。’

女子緩緩抬頭,望著已經合上的門扉,空洞的雙眼似有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