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就是走了,說出口的事我向來不喜改。”王滿修收起鐵劍,身上白衣微微拂動:“還有你們西虎寨弟兄們的屍首,也都交由你收拾了。”

狗鼻子連忙應聲:“哎!好!哎!沒問題!”

瞧了眼他那恭恭敬敬的模樣,王滿修也沒有多言,只是抬頭看向那坐在豹裘漢子身體旁的金鵲兒。

金鵲兒也正看著他。

依舊是面無表情,不哭也不笑。

這樣便好。

王滿修衝她點了點頭,又瞅了眼那蜷縮在左席棉墊上、一動不動、似乎是被活生生嚇死的綸巾書生,轉過了身。

“走了。”

……

黃昏之下,西虎山頭上,站著三人。

一襲白衣,與兩襲黑衣。

他們三人,面朝西,望向那於晚霞中若隱若現的灰色城頭。

那城頭,就是孟嶽了。

而入了孟嶽,就是入了奇門江湖。

王滿修輕吸口氣,沁然了下心神,側過身來,望向身旁的二人:“怎麼了,一臉疑惑不解的神色?”

張閃李詩微微一怔,趕緊互視一眼,低頭抱拳:“卑職沒有。”

“好了好了,別沒有了,我都看出來了。”王滿修笑著聳了聳肩:“是因為我方才做的決定吧?說說看,你們覺著那西虎寨大當家,該不該殺?”

兩人似有猶豫。

但片刻後,身形苗條的李詩前踏半步,低聲說答道:“滿修大人,卑職以為,那豹裘漢子既然是這群草寇首領,是為非作歹之首徒,是該殺的。”

見李詩已是說話,比她高一個頭的張閃也馬上低頭抱拳:“滿修大人,卑職也是這麼以為的。既然我們是來行俠仗義,懲惡揚善的,那自然是要將賊徒連根拔起,以絕後患才是。”

張閃與李詩言畢,又互視了一眼,似是有些緊張。

聽罷兩人所說,王滿修先是點了點頭,但又接著搖了搖頭,淡淡笑道:“誰說,我們是來懲惡揚善的?”

兩人一怔,皆是面有驚色。

“懲惡揚善?天下哪來這麼多善惡。”王滿修回過身,看向不遠處的那張大寨,繼續說道:“他們確是落草為寇的賊徒不假,但你們朝堂官府,難道不該以罪過論刑法?你怎麼確定,這數十號賊徒,就都犯下死罪了?”

兩人抿了抿唇,皆是不知該如何作答。

“聽好了,張閃,李詩。”王滿修望著兩人,舉起了手中鐵劍,聲音平淡:“我今日所做,皆僅僅只是因為要在進入孟嶽前,試試自己已經三五年未用的奇門,來確保在面對奇門玄師時胸有成竹而已。”

“那些賊徒是否是死罪,對我來講都並不重要。在我眼裡,敢握起刀兵之人,自然就是敢直面生死之人,無需對其有何憐憫或顧慮。”

“但我所為,以官府朝堂律法來說,與‘惡’無異。我不知上將軍給你們的指示是護我此行,亦或是視我此行……但無論哪種,我都希望你們二人不要想站在我的身前。不要攔我的路,也不要替我擋刀。我與榮都尉,與燕姑娘是有約定。與錦衣衛,與奇門,沒有。”

王滿修輕吸口氣,看著眼前二人,放下了手中鐵劍:“休要怪我不近人情了。”

錦衣二人沉默半晌,終是抱拳低聲:“卑職明白。”

白衣頷了頷首,轉過身,眺望向那灰色城頭。

“那便隨我入孟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