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金鵲兒’非是她的本名——事實上,這諾大西虎寨中,憶其本名的,也不過僅僅一人而已。她本不過是西域境內某個殷實人家的二閨女,是除了有幾分姿色外,再普通不過的小家碧玉而已。卻是因為一次稍顯倉促的踏青出遊,遇見了這長椅上的魁梧漢子。沒有情意綿綿的心意牽扯,僅僅只是被他不由分說地,虜至這西虎寨,做了夫人。聽說,在她被虜上山寨後,家裡也曾差遣過俠士去尋她,也報過官;可那些俠士,卻在路途中被一使板斧的大漢給殺了個九死一生,而官府,也是保持了意味深長的沉默,將這事給壓下來了。後來,家裡就杳無音信了,也不知是因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緣故,亦或是家中父母,已是與她毀冠裂裳了。

她大概也反抗過吧。

但悽入肝脾的哭喊,不知從何時,變成了嚶嚶細語的輕鳴了。

而她,也就是自那時起,成為了‘金鵲兒’的吧。

金鵲兒婀娜步至他的身旁,吃力地掰開紅蓋,雙手捧起酒罈,小心地朝其手中木碗倒去。

他微微抬頭,眯眼打量著面色平淡的她,與她身上布料稀疏的衣裙之下,那令人流連忘返的旖旎風光。

忽地將她一把攬入懷中。

聽其輕聲呢喃,賞其溫柔姿態,仰頭飲壇中美酒,留眾人喝彩起鬨。

好不快活。

眼見此景,長椅前左席棉墊上的布衣書生以袖掩面,眼神不自然地些許飄忽;而右席棉墊上的年輕武者則是眯眼靜觀前者,臉上的神色中帶有幾分不願說破的深意。

“好酒!”魁梧大漢將竟是一口氣將那罈子醇釀喝了個精光。他鬆開了懷中美人,將已是空空如也的酒罈塞到她懷裡,伸手擦了擦嘴旁酒漬,“再幫爺拿一罈!”

金鵲兒頷了頷首,臉色雖因沾了酒氣而顯得有些微紅,但神色卻依舊如溪水般平靜淡然。

環顧了圈寨內幾十號弟兄,豹子爺微微眯眼,衝身前兩席亮聲道:“喂,二弟三弟,說來,今日那狗鼻子呢?去哪兒了?”

右席武者抬首道:“他去做活了。”

“哦?那去多久了?”

“約莫兩個時辰。”

“都兩個時辰了?”豹子爺摸了摸自己的鬍髭,“怎還不回來?”

“大概是不願空手而歸吧。”左席書生微笑道:“大哥放心,狗鼻子他精明的很,每次都能嗅準那些身上有錢又無大本領的過路人……再加上這西虎寨四周郡縣的大小衙門我都已打點妥當,不會出什麼大事的。我敢斷言,除了那些孟嶽城中的奇門貴胄,方圓五十里內,無人敢傷咱西虎寨兄弟一根毫——”

一陣寒風,忽地吹拂起了大寨門簾。

就見一淡藍光點衝那長椅急掠而來。

電光石火之間,三當家章軼眼疾手快,怒喝一聲‘起!’,腰間寒芒瞬間出鞘。

只聽一聲清脆噪響,兩柄飛劍旋落在地,止了生息。

“大膽!”章軼奮然起身,快步攔在長椅之前,衝被風拂起的門簾外怒聲喝道:“何人敢來西虎寨撒野?!”

洪亮聲音衝出大寨,卻是如落入大海的石子一般,眨眼間便沒了氣勢。

只因那一襲白衣,翩翩而來。

手執鐵劍的他,掃了眼大寨內神色各異的賊徒們,微揚唇角,彎腰作輯。

“萍水,王滿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