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靜的腦子好像被重擊了一下,“砰”的一聲,震的她頭暈眼花,內裡鬧哄哄的,像一萬隻蜜蜂在裡面飛舞,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寇戰不錯眼地看著陸靜的表情,當她閉上眼的那一刻,她心裡最後的一點亮光也隨著消失了,全都歸於黑暗。

寇戰好似在說別人的事情,一字一頓地,緩緩道來:“我的溦溦死了,兒子我像一具行屍走肉,苟且地度過了一千多個日夜,病態的思念像惡魔一樣吞噬了我,在一個雨夜裡,我沉入了江底,死法和溦溦的死法一樣,缺氧,窒息……”

“母親,您知道嗎?就在最痛苦的那一刻,兒子我恨您入骨,您要復仇,為什麼要讓溦溦去死,死前還要承受那種極端的痛苦……”

“就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我決心一死,卻並未得償所願,好像這個世上真的有一種叫作後悔藥的東西,老天爺居然把我送回來了。”

“早知道死了,就能見到溦溦,兒子我在她走的那天,就應該跟她一起走,絕不苟活一日。”

“這一世回來,兒子我得到的第一個訊息,就是我的溦溦她還活著,我趕回來見到了十九歲的溦溦,母親,兒子我說這些……您聽懂了嗎吧?”

寇戰又往前走了一步,彎腰,低頭,垂眸,注視著她,兩個人離得很近,他冷冰冰地說道:“母親,溦溦已經被我們母子殺'害了,您是幕後主使,慧雅是兇手,我是幫兇,您想要的結局,上一世已盡數得到了。”

我既不愧心負於天地,亦不愧心負於世人,更沒有愧心負於母親您,這碧落黃泉中,我寇戰愧心負過的,只有我的溦溦一人!”

“所以,這一世的輪迴裡,我寇戰必將傾盡所有,哪怕付出生命,也要護她一世周全,誰欺負她,就滅了誰,母親,您也決不例外。”

一隻腹部紅色的鳥兒從窗邊掠過,撲稜著藍色的翅膀,發出啾啾的叫聲,落在了一株梔子花枝上,兩隻褐色的爪子叉開,搖搖晃晃地站穩,晃下了幾片細白如綢的花瓣。

“更何況,母親您的兒子戰兒在上一世,作為您復仇的工具,已經死了。”寇戰轉身離去,“這一世,寇戰的人生與陸靜女士無關。”

陸靜睜眼,只看到了一個遠去的影子,誅心的話語卻如鈍刃一般,字字鋸犁著她千瘡百孔的心。

梅姑進來,坐在陸靜的身邊,抱住她枯瘦如柴的身子,眼神焦慮,嘴上卻輕言安慰著:“不急……”

***

寇宅裡。

來的親戚,客人都被安排去休息了,到了晚上才是真正熱鬧的時候。

也有精力旺盛的人,待在小花園裡聊天,下棋的。

寇溦也陪著沈櫻躺在床上,說了幾句話,不一會兒就都睡著了。

朵朵被丁念慈拉著去了她的房間裡,也躺在床上,問東問西,朵朵每每都能逗得老太太合不攏嘴。

被趕出去的沈欽老爺子一個人躺在休息室裡,眉開眼笑地翻完了一本老影集,放在了一邊,他也要休息一下,補充一點能量,晚上還要來一些重要的人。

也許是有點激動,老爺子睡得並不踏實,不到一個他就醒了。

睡不著的老爺子,閒著無事,就從後門出來,就看到胡悅的司機把車剛剛停好,就東張西望 ,鬼鬼祟祟的離開了。

嚴肖和嚴朔兩兄弟從暗處竄了出來,開啟了車後備箱,把裡邊所有的東西都搬空了,連水箱輪胎和腳踏墊都查了一遍,翻出來的的東西令哥倆咋舌。

他們還隱瞞,趕緊給沈北打了電話。

“三爺,果然,有貓膩,而且還不少。”

“務必小心,把東西搬離沈宅,放到胡家名下的房產裡。”

“……”老二的媳婦,果然是個不適閒的,怪不得老三說不許他們吃老二家送來的任何東西,這一上午見不著個鬼影,又不知道想什麼鬼點子去了。

老爺子去了臨時的廚房,檢視了一下從酒店請來的師傅準備的晚宴,都是西餐,他也鬧不明白。

就又去了他們自己平時用的廚房,想叮囑他們晚上準備幾樣粥和幾個小菜,他們這些老傢伙們,對晚上吃那些冰涼的西餐,還是沒有什麼好感。

還沒走到,就看見廚子老吳韓和胡怡在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麼,胡怡給了老吳一張銀行卡和一小包東西,就匆匆忙忙溜走了。

“老吳,今天這麼多人,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裡,東西都準備好了嗎?”沈欽不露聲色地問。

“他們幾個都去大廚房幫忙了,晚上的東西都準備的差不多了,老*長請放心。”老吳的彙報聽不出破綻。

他平時就是是個老老實實的人,都幾十年了,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打死都不會有人會懷疑他。

沈欽臉色一愕,繼而笑著問道:“手裡拿的什麼,你給我看看嗎?”

老吳不說話,低下了頭。

沈欽則怒斥道,“老吳,給你機會,你最好說清楚,剛才在幹什麼?”

沈北從老爺子身後出來,若無其事地說道:“中午不睡覺,晚上吃得消?”

沈北轉頭對老吳說道:“還不趕緊去忙你的,站在這裡,等著捱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