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品文渾濁的眼裡閃過一絲光亮,他僥倖的想,也許就算孩子不是施謨言的,也不一定是他的,也許,血型相同只是一種巧合,總還有這樣血型的人存在。

“李榮,你幫我,我要權威的親子鑑定證書,最權威的。”他說。

“可是,裴少如何肯與你作這樣的鑑定,再說,這樣一來,不是等於詔告世人,你與他的這層關係?”

慕品文搖頭說:“李榮,你也老了,難道不會想辦法嗎?秘密的,必須保密。”

李榮想了想,點頭應允,慕品文的心自此就沒有再安定過。

裴君浩在病床上躺了兩天,哪躺得住,第二天下午就硬是要回公司處理事務,晚上很晚聽陳強彙報了慕品文的情況,第二天還是決定來看看他,芷菡不在,他就算是為了芷菡盡孝吧。

進病房時慕品文似乎睡著了,李榮也不在,病房裡靜悄悄的,裴君浩看著病床上慕品文顯得有些蒼老而疲憊的臉,心底突然生出一種深切的同情來,他也算是操勞一生,臨到頭來妻子先他去世,女兒遠走他鄉,他孤零零一人遇到這樣的危險,守著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呢?

坐了一會,見慕品文仍在熟睡,他起身出去,慕品文微微睜開眼來,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心裡像是翻了五味瓶一般,他沒有勇氣面對他,假裝睡著,可是,他哪睡得著呢?

一週後李榮拿來了親子鑑定證書,是一個全封閉著的檔案袋,李榮遞給他,給他掩上門走出房去,無論是與否,他要給他足夠的空間,讓他慢慢的開啟那個隱藏了三十年的秘密。

慕品文接過檔案袋,有如捧著一座泰山壓頂,他抖動著雙手,將封品撕開,一顆心“撲通撲通”的,比自己當年與邱雨煙的初次還要跳得厲害。

那份薄紙拿在手中,似有千斤重,瑟瑟開啟,直接看重點,幾個顯赫的黑色字型印入眼簾:慕品文與裴君浩系親生父子關係。

鑑定掉在了床單上,往下一滑,掉到了床邊,雖然早有思想準備,可是慕品文仍然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君浩是你兒子!是你的兒子!是你慕品文的兒子!

鬼魅一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像厲鬼索命一般的可怕,周圍在一瞬間黑暗下來,他努力睜開眼來,他想拾起那份鑑定,可是,他什麼也看不見,也不能動。

四周突然又明亮起來,變成一個春光燦爛的午後,邱雨煙約他在他們常去的那個林子裡見面。

“品文,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她說我要是與你在一起,她就死給我看,我怕,她已經死過一次了。”

她穿著一套淺綠色的長套裙,把她高挑而又苗條的身材勾勒得如同婷婷玉立的仙子,突然從天而降立在綠蔭蔭的草地上,眉宇間卻帶著淡淡的憂愁。

“雨煙,你真的要聽你媽媽的話,要離開我嗎?你也嫌棄我窮?你相信我,我會好好工作,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你不要離開我,雨煙。”

邱雨煙沒有說話,卻輕輕解開了他的衣釦,然後將自己的衣釦解開.......

他當時就衝動得抑制不住的顫抖,兩人相擁倒在了草地上,盼望了那麼久的激情時刻,想不到突然就降臨下來,當他 看到她蹙眉忍痛的樣子,愛憐的同時,那份幸福和激情,如同飛上雲端般,他以為自己就是這人世間最幸福的人。

激情過後,她平躺在草地上。

他擔心的說:“煙,你說會不會懷孕?”

“這個不用你擔心,我懂。”她索性將修長的雙腿搭在他身上,像是胸有成竹。

臨走時,她對他說:“品文,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來愛你。”

他天真的想,她是不會離開他的,不然,她怎麼會主動把自己獻給他呢,他們在一起那麼久,無論他多麼苦苦要求,任他在她身上如何撫弄,她總在最後一關中讓他偃鼓息旗,她說:“最美的東西,留到最美的時刻。”

可是,自那次之後,他卻再也見不到她,每次去她家,見到的都是她母親那張凶神一般的臉,所有的聯絡方式都中斷了,他再沒有她任何的資訊,他才知道,她甩了他。

現在想來,他們的那次見面是她有意安排的,也許,她算好那次懷孕的機率很大,這就是她說的用自己的方式愛他,她拗不過母親的以命相捕,只有用自己的方式來愛他,她選好了時間,要有他的孩子,而他,卻以為她負心嫌貧愛富,耿耿於懷的報復她。

當幾十年後她在他身下被她侮辱時,她是怎樣的一種心情,是怎樣的痛苦和屈辱,他已經不能再問她,也不能再對她有任何的彌補,她走了,帶著對他曾經執著的愛,帶著他給她的屈辱,帶著一腔的憤恨從十八層樓縱身跳下。

“雨煙,該死的是我啊!”他仰天長嘆一聲,手一掙,扯落了插在點滴上的針孔,塑膠管子上的藥水流了出來,接著是鮮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