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師弟捨不得走,留在門口等結果。

馬炎不經意回頭,看見宋家主靜靜坐在輪椅上,他表情平和,波瀾不驚,就好像一切都那麼自然。

在等麻藥的時候,花蕎大概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接骨頭,我們用的是鍍銀的百鍊鋼釘固定,血管縫合,用的是我們自己做的羊腸線,可是......這麼小的地方動針......

好在我有一塊凸透鏡,它可以將物體放大,我們用最細的繡花針來縫。只要有一點希望,我們就不要放棄。”

“表姑娘,您就當我是莊裡要宰的羊,儘管縫,若是好不了,大不了再把它砍掉!”

崔洪波咧嘴笑道。他早沒了先前的慌亂,不過是斷一根手指,戰場上,斷胳膊斷腿的,他還見得少嗎?

幾個丫頭把東西都準備好了,崔洪波也喝了麻醉湯藥,躺了下去。

花蕎拿出凸透鏡,果然,手指裡面的骨頭、血管,一下子放大了幾倍。

陳大夫暗暗吃驚:難怪表姑娘敢做這些事,她的羊腸線、鋼釘,還有這什麼可以放大的凸透鏡,自己連見都沒見過。

蕊兒將已經消毒的斷指,在他的手指切口處比了比,花蕎用針,從指間插了進去,開始固定骨頭。

接下來是大小血管。

花蕎記得,阿爹說過,斷指是否能存活,就看這兩條血管縫合得好不好。只靠那一塊放大鏡,花蕎也不知效果如何。

她將血管膜用鑷子輕輕撥開,在兩頭血管的斜面上,做了幾個固定點,因為過於緊張,鬆手的時候,花蕎的手都有點抖。

她深吸一口氣,開始縫針打結。這些動作都練習過好多遍,可......豬和羊的血管,都比人的粗得多......

屋裡有幾個人,又像是一個人也沒有,靜得讓人以為自己是聾子。

終於兩條血管都縫合好了,花蕎激動得想哭,她將頭靠在旁邊燦兒的身上,肩膀輕輕抽動。

好想阿爹啊......

陳醫生有些動容,花蕎縫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一個年輕姑娘,卻做著絕大多數男大夫,想都不敢想的事。

“姑娘,休息一下吧。”燦兒輕輕說到。

花蕎直起身來,拍拍她手背說:“換蕊兒來拿,準備縫神經和肌腱。一口氣做完,他沒那麼痛苦。”

呼延錦在外面臉色平靜,可緊緊握著輪椅扶手的雙手,卻透露了他的緊張。

他聽到裡面說了幾句話,又安靜下來,看來,還沒有結束。

醫館外的天已經黑了,醫房裡的蠟燭光從門縫裡透出來,非常的亮。

呼延錦就盯著地上那片光,直到見它不斷擴大,他才抬起頭來:

“阿蕎!”

“暫時縫好了,能不能成活,還要看後面這七天......”

呼延錦將輪椅推上前去,伸手把花蕎一拽,本來就腳底虛浮的花蕎,跌坐在他大腿上。

“什麼也別說,我帶你回去。”

呼延錦將她抱在懷裡。

把斬斷的手指重新接回去,表姑娘本來就已經驚世駭俗了。

再看到宋家主坐在輪椅上,抱著表姑娘出來,外面站著的嗑瓜子百姓,全都瞪大了眼睛。

這這這......郎才女貌又訂過婚......

哎呀,只剩下羨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