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著晨曦,小船又再次向北出發。

這次花蕎在街上買了不少好吃的點心,七七八八都往老秦手裡塞,老秦臉上笑開了花:“哎喲,這都是哄娃娃吃的東西嘛!”

淮安到徐州為原泅水運道,後為黃河所奪,故稱為河漕。這一段,也是疏通漕河河道最難的地方,往往是前面剛把淤泥清走,河水帶來的泥沙,剛好又把河道填上。

“一個挖,一個填,就像是人與河水搶時間。”呼延錦搖頭道:“不從源頭治理,朝廷每年花在清淤上的人力物力都不少。”

“大人,您只知道朝廷,百姓也不好過。百姓家裡有男勞力的,都會被攤派徭役,免費出工不說,還有被工頭打死的。”

老秦剛說完這個“死”字,就聽到岸邊有人叫:“有死屍!河裡有死屍!”

“呸呸!”老秦朝河裡吐著口水:“看我這老糊塗,青天白日說什麼死!”

“老秦,屍體在那裡!”花蕎指著不遠處的水面道。

果然,一具屍體正臉朝下浮在水面上,隨著河水微微起伏,像是還在動一樣。

呼延錦說:“把她撈上船。”

“不不不,大人,這可使不得!”老秦連聲拒絕道:“船家最忌諱撈落水鬼,這是要翻船的。大人,不是我狠心,是規矩不允許啊。”

小高一聽,就開始脫鞋,他準備跳下河去撈人。呼延錦攔住他,指指老秦船上放著的兩根備用竹篙說:“老秦,我跟你買一根,等上了岸,你再另外買一根。”

老秦看了看銀票,勉強同意了。

小高就用那根竹篙攔住了還在往下游漂的屍體,屍體就跟著船慢慢到了岸邊,等到有岸上的人幫忙,將屍體拉到岸上,小高一鬆手,就讓那根竹篙順著水飄走了。

老秦停了船,讓他們上了岸。

花蕎走到屍體旁邊,岸上的人已經將她翻了過來,死者是女性,整個身體還沒有出現腫脹,臉部也還栩栩如生,只有在鼻孔下面出現了一大團蕈樣泡沫。

花蕎低頭看了看,便說:“死亡不超過兩個時辰,生前入水溺亡。年齡......不超過二十一歲。”

旁邊一嗑瓜子百姓說:“這姑娘好眼熟!好像是我們縣裡嫁出去的......”

“是啊,你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她就是李守備的女兒李姑娘啊!”

“這一家人......造孽啊......”

大家正在戳戳指指,幾個衙役撥開人群走了過來。

呼延錦和花蕎對視了一眼,默默離開人群,回到了船上。

“今天你這麼乖,沒多管閒事?”呼延錦見花蕎鬱郁的,便拿話逗她。

花蕎撅了噘嘴說:“又不是什麼疑案,普通仵作也能檢驗出來,至於溺水的原因,是他殺還是自殺,那也不是仵作可以下結論的。”

“就是就是,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們聽老秦一句勸,不說別的,就是這漕河裡面一年到頭淹死多少人,你們能管的過來嗎?”

“我走,是因為剛才有人說,那是守備的女兒,既然是官家女兒,定不會有掛案的道理。我們留下來就是礙人眼了。”花蕎笑道。

呼延錦想了想皺眉說道:“不對啊,這裡是清河縣,我以前來過。清河守備不姓李,那又是哪裡的守備?這姑娘又是因何原因要跳河自盡?”

這個問題沒人答得上來,沉默了半晌,小高突然問:“姑娘,剛才你是怎麼看出來她是溺水而亡,而不是死後入水?”

“對啊,你今天連手都沒動,也不用看她身體裡有沒有泥沙。”呼延錦也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