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清晨起來已經有了涼意,沁脾的晨風裡攜著木樨的清香,拂過面頰如絲滑的羽緞。

衛宜寧穿著一身素面薄綢的衣裙,跟在她身後的春嬌捧著一個包袱,裡頭裝的是她給朱太夫人做好的衣裳。

一轉眼她進智勇公府已經三個多月了,時間雖然不長,但府裡的變化卻很大。

新來的僕人丫鬟見了她比之前那些恭敬了許多,老遠的就站住了問安。

“這些新來的倒是挺懂規矩,”春嬌抿嘴一笑悄悄地說:“先前那些婆子丫頭眼睛都長到頭頂上去了,見了都裝看不見。”

衛宜寧腳步不停,她並不在意別人對她態度如何,恭敬也好怠慢也罷,於她而言並無什麼實質性的區別。

她本意也不是在這府裡做什麼主子。

到了朱太夫人這邊,恰好包氏也在。

原來是衛玉璫派人送的壽禮到了,包氏親自送過來給朱太夫人過目。

最顯眼的是一架十二扇麻姑獻壽的紫檀泥金大屏風,此外還有很多南邊的特產。

衛玉璫一家在南邊,這些東西按時運到京,光路費就花費不貲。

衛宜寧給朱太夫人和包氏都請了安,春嬌本要把衣服呈上去,衛宜寧用眼神止住她,她只好先站在一邊。

看過了衛玉璫送來的壽禮,包氏吩咐道:“把這些東西都好生的抬下去,這架屏風老太太過壽那天是要擺的,不許有一點兒磕碰。”

等下人們都下去了,朱太夫人向包氏開口道:“我正要跟你說,今年我的生日就不必大辦了,只自家人在一起聚一聚就好,外人一概不請。”

包氏聽了急忙說:“這怎麼行呢,一年就這麼一回。母親放心,凡事都有我操辦呢!何況今年妹妹妹夫他們一家也都回來了,正應該多請些人來一起熱鬧熱鬧。”

朱太夫人擺擺手說:“今年不同往年,咱們家也不必弄那些虛的,是我自己不想鬧騰。家裡出了這麼多的事又何必強顏歡笑呢?難道只為了顧著我高興,就不體諒你們了嗎?我好歹也是做母親的人,知道失了孩子是多難心的事。宜宛去了才沒多久,家裡才算平靜了幾日,一切從簡吧!”

包氏聽了朱太夫人的話,忍不住落下眼淚來,用袖子揩了揩,依舊強顏歡笑道:“多謝母親體諒,我還撐得住。雖然傷心,可還是要往前看。

你老人家的千秋我們這些做小輩的如何能怠慢?雖然知道您老人家不在乎排場,可我們總是要盡一盡孝心。

再者也應該好好熱鬧一番,衝一沖喜。太簡慢了,叫外人看著也笑話。”

包氏的話並沒有打動朱太夫人,老太太執意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咱們不要那些虛熱鬧。大熱的天,應酬起來怪累的。

阿鸞他們今年也回來了,就咱們自家人在一塊兒,反倒親香,還自在。

何況我生日完了,接下來還要預備過中秋,雖然說是家宴可也要費心張羅,若是都大操大辦的,不把你累垮了才怪。”

包氏和朱太夫人的關係並不怎麼親厚,但最近出了很多的事,朱太夫人是嘗過喪子之痛的人,因此比別人更能理解包氏的痛苦,所以倒比往日更顯得體諒。

包氏當即感激涕零,竭力忍著淚說道:“母親的話叫兒媳無地自容了,本該好好孝順你老人家的,反倒要您過來安慰我。我回頭再跟老爺商量商量,叫他拿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