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1

難得的晴天,風也很輕。

廣袤的原野上五花馬在踽踽獨行,天地蒼茫,鍾野的心情也很沉重。

路上他找了個地方把衛宜寧帶著的零散屍骨燒化了,裝進一個小小的磁壇裡。

這些屍骨如果不盡快處理就會腐爛發臭,況且他們也不可能就這樣帶著回京,總要處理一下才行。

衛宜寧昏睡了一天一夜之後,終於睜開了眼,她剛一睜眼,鍾野就察覺到了。

輕輕解開衣襟,用手給她遮住日光。

衛宜寧神情還很恍惚,那茫然無措的樣子和平日裡判若兩人。

鍾野低頭,心疼地摸摸她的頭道:“宜寧乖。”

衛宜寧很虛弱,但她還是掙扎著坐直了身體。

“肚子餓不餓?”鍾野輕聲問:“我們去前面弄些吃的。”

“宏安……”她叫著弟弟的名字,卻終究沒有勇氣把話說完。

但鍾野卻明白,把那隻小小的瓷壇遞給了她,衛宜寧沒有去接,她似乎呆住了。

鍾野就那麼擎著,也不催促,他知道衛宜寧到現在也不願意相信。

過了好一會兒,一滴大大的淚水啪嗒一聲落在鍾野的手背上,緊接著一滴又一滴,像碎落的珠簾噼裡啪啦地散落,砸得鍾野手疼心更疼,他從未見過如此晶瑩又沉重的眼淚。

衛宜寧艱難地開口:“他那麼小又那麼懂事可人疼,為什麼會這樣?!”

只問了這一句就再也忍不住,雙手抱住那隻小小瓷壇,撲進鍾野懷裡哭得撕心裂肺。

鍾野的心像被放在火上煎,他也忍不住溼了眼眶。衛宏安是他的徒弟,就算不是因為衛宜寧,也足以令鍾野惋惜心痛。

衛宜寧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可心裡的悲傷卻沒有得到絲毫的紓解。

有些傷痛,安慰勸解可以釋懷,可太深的傷,勸慰的話還沒說出口,自己就覺得蒼白無力,又怎能用來勸解當事人呢?

所以鍾野什麼都不說,只是用他的大手輕輕的給衛宜寧順氣,幫她擦去臉上的狼藉的淚水,一遍又一遍。

太陽從東慢慢滑向了西,起風了,鍾野用披風裹住衛宜寧。

那隻狗一直跟在馬後,聽見衛宜寧哭急得在地上轉來轉去。

衛宜寧哭得太狠了,以至於聲音嘶啞,眼淚都哭幹了。

她還病著,又連著幾天沒進食,到後來實在體力不支,在鍾野懷裡又昏睡過去,但雙手緊緊抱著骨灰罈,說什麼也不鬆開。

鍾野一手攬著她,一手握著韁繩,他知道衛宜寧一定還會難過很久,可是如果讓她存在心裡,還不如發洩出來。

反正他們還有將近半個月的時間,這些日子衛宜寧可以哭,可以喊,但回到京城以後就不行了。

鍾野又給衛宜寧餵了些水吃了清熱的藥,避開人多的地方,不想有人看到衛宜寧。

雖然衛宜寧沒有跟他詳細的說,但鍾野明白她的打算。

衛宜寧想要詐死,然後秘密回京。

所以這一路上鍾野都萬分小心,絕不肯讓衛宜寧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