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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綠枝垂手站在地中央,包氏看了她一眼不說話,只是慢慢地喝茶。

桑綠枝就站在那裡不動,也不懇求也不生氣。

“府裡如今是多事之秋,桑姨娘就別給夫人添麻煩了。”國媽媽語氣裡帶著三分教訓的口吻。

桑綠枝抬起頭,柔和的面容上帶著淚滴:“國媽媽,您這話說得不妥,我不同意。”

“哪裡不妥了?姨娘別忘了自己的身份!當以大局為重。”國媽媽很是倚老賣老地說。

現在正是關鍵時刻,絕不能大意的,桑綠枝來跟夫人告假,她家裡剛剛來人說她父親病重了,要她回去見最後一面。

在這個節骨眼上,包氏是不想放任何人出府的,但桑姨娘這事的確特殊,她不好直接開口拒絕,所以就默不作聲。

國媽媽跟隨包氏幾十年,自然明白,因此便替包氏開了口。

桑綠枝進府一年多了,一直安安分分,不肯多行一步路,多說一句話,府裡的人都說她好性兒,便是下人們有不當的地方,她也從不動怒,因此都覺得她是軟柿子。

可沒想到這次桑姨娘一步也不肯相讓:“國媽媽,您是這府裡的老人了,凡百規矩你比是人都清楚。我是小門小戶的女兒,尚且懂得百善孝為先。如今我爹病重,要看看我,憑什麼不准我回去?咱們府裡什麼時候有這樣不近人情的規矩了?”

包氏咳嗽一聲,假意訓斥國媽媽道:“國媽媽的話的確不對,誰不是人生父母養的呢?論理該讓桑姨娘回去看看,這是如今衙門裡的人在咱們府裡,說了不叫咱們府裡的人隨意出入。怕的是萬一中間有什麼差錯,影響了破案。”

“夫人,破案是他們衙門口的人的事,況且該關起來的人都已經關起來了嗎?我因為什麼進咱們府裡來夫人是最清楚的,和別的姨娘不同,我什麼都不圖。我來府裡一年多,從沒有忤逆過夫人一絲一毫。別說我還是個姨娘,就是府裡的丫鬟小廝爹孃病重了,也是准許回去探望的。夫人若實在不許,我今日便一頭碰死在這裡。給人做妾已是不孝,連父親最後一面也不能見,我還活在這世上做什麼?”

桑姨娘當初之所以給衛宗鏞做妾,且主動喝下避子藥不過是為了養活家人而已。

如果她不是一個至孝之人,絕不會做出如此大的犧牲,這一點包氏是十分清楚的。

桑綠枝自從進府以來,真可稱得上無慾無求。包氏掌權的時候她並不諂媚,包氏失勢的時候她也不落井下石。

可包氏也清楚,越是這樣的人,就越難馴服。

話已經說到這份兒上,如果自己一定不讓她回去,那麼桑綠枝極有可能會尋死。

真弄出事來,自己有可能被冠上一個虐待妾氏的罪名。又何況桑家人悲憤交加,必是要鬧的,到時自己背腹受敵,可就不妙了。

思前想後,包氏決定還是讓桑姨娘回去,於是說道:“人心都是肉長的,胡大人那裡我去說,想來他也能理解。不過你這次回去多半是要在在家裡住的,所以我得派幾個人跟著你回去。到時你家裡也必會去很多親戚,絕不可丟了咱們府裡的臉面。”

包氏這麼做,既符合規矩又監視了桑姨娘。

從來大戶人家的妾氏若是在外頭過夜,必須要有許多下人跟隨,怕的是萬一有什麼風言風語傳出來不好聽,有損男家住的顏面。

“多謝夫人體諒。”桑綠枝行禮道:“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

“國媽媽,你派幾個老誠的下人跟著她。只准她回到家裡,別的地方一概不許去。”桑綠枝走後包氏對國媽媽說。

“夫人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辦。”國媽媽道。

“桑姨娘,你這次出去之後一定要想辦法救五姑娘。”如意對桑綠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