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長龍已經排得很長,隊伍中有閃著警示燈的救援車和救護車不斷地往事故地點趕來。

雪崩面積很大,不光掩埋了眼前這段路,整條盤山道上很多段路都被埋了。

放眼望去,有一些停在原地閃著雙閃的車,在雪山上顯得有些孤獨,那些想必也是被堵著了。

山谷裡的氣溫不斷在下降,手機訊號依然中斷,與外界聯絡不上。

黎早整個人都在發抖,越是回想就越害怕,整個人被無窮無盡的恐懼所包圍住。

山城是她要來的,無功而返不說,還把陸向寧搭上,萬一他真的有個好歹,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黎早扭頭看著車窗外,那個黑洞似的山崖,再沒有光束照出來。

這一刻,她彷彿掏心剖肺般把深埋在心底的對陸向寧的那份愛挖出來,重新掛在心尖之上。

掛在心尖最顯眼的地方。

她愛了他五年,深愛他五年。

五年前,她被迫嫁進陸家給他沖喜,他醒了,所有人都說她旺夫,其實,是他自己求生慾望強,命不該絕。

前兩年,她休學在醫院服侍他,所有人都說她是為了錢才任勞任怨,只有她知道,她對他是真的動了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

後三年,她一邊上學一邊照顧家庭,把他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事事都以他為先,所有人都說她孃家趴在他身上吸血,可事實上,她從來都沒有幫黎家說過一句話,做過一件事。

五年來,她只有嫁給他這件事是她身不由己,其他一切都是她真心的付出,她愛他,單純地愛他這個人。

越想,越害怕,黎早不敢想象陸向寧出事的後果,她無法接受。

車裡的小寶寶吃了奶就安靜地睡了,他媽媽抱著他,咬著牙在哭。

新娘也在哭,臉上的妝容早都哭花了。

車外面的男人們在抽菸,滿臉的愁容。

新郎那邊有人建議大家走小路下山,路已經有了,往下走一段就能到家。

但想到雪天路滑,下山路難走,這裡傷的傷,小的小,也不安全,所以沒人敢拍板定主意。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終於有人上來了。

是新郎,他是跟著他爸下去救人的,這會兒又爬上來傳訊息。

“都救出來了,他們已經往下走,我們走小路往下,到我家匯合。”

這個好訊息讓大家都振奮不已。

黎早背上包,衝到新郎面前詢問,“我老公也沒事嗎?”

“嗯,我們一找到大巴車,他就讓我上來通知了,他說大丈夫不能讓自己老婆擔驚受怕。”

“那他受傷沒有?”

“這我沒瞧見,太暗了,總之人都沒事。”

黎早稍稍放心了些,跟著大部隊慢慢地從小路往下爬。

山下,有不少人出來接應,都是來吃席的人。

“他們已經在裡面了,”接應的人說,“有個男的傷挺重,老劉開三輪車送去縣醫院了,其他人都在家裡觀察。”

黎早默默地跟著大家走。

山下有訊號,她試了試撥打陸向寧的手機。

但是陸向寧的手機沒有訊號。

她稍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新郎家就在山下,村子口,大平房,燈火通明,張燈結綵,到處貼滿了“喜”字,還擠滿了人。

儘管婚禮中斷,但好在人都沒事,兩家人互相安慰了幾句,都表示理解。

黎早跟著人走進了家裡,寬敞的平房大廳裡都是陌生人。

有三位男士臉上擦傷,旁人正在給他們處理。

看周圍人的反應,這幾位應該就是跟隨大巴車一起滑落的孃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