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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趙俊臣的這項條件,吳應熊思索片刻後,還是答應了。

遼東鎮眾將相互低聲商議幾句之後,也沒有任何異議。

趙俊臣雖然擁有赫赫戰功,還是位高權重的內閣閣老,但他在遼東境內終究是毫無根基,想要降住錦州大營的那些驕兵悍將,也確實是需要他們這些人的背書。

更何況,所有人皆是認為,趙俊臣絕對不敢在錦州大營的監軍太監眼皮子底下胡來亂搞。

官場之中,隨著地位身份的不同,所顧忌的事物也就不同,有些東西反而是地位越高之人越是心存顧忌。

在遼東鎮眾將眼裡,所謂的監軍太監就是一個擺設,完全不會放在眼裡,若是監軍太監敢與他們為難,讓這個監軍太監不明不白的戰死於亂軍之中、又或是命喪於莫名其妙的突發疾病,都不算是什麼新鮮事,他們畢竟是天高皇帝遠,又是擁兵自重,也就料定了德慶皇帝絕不會因為區區一個監軍太監就與他們大動干戈。

但對於趙俊臣而言,監軍太監的存在就是德慶皇帝緊緊盯著自己的耳目,反而是忌憚不已。

很快的,吳應熊就親筆寫下了一封手令,也與遼東鎮眾將一同簽署了名字,內容是趙俊臣坐鎮錦州大營期間,可以全權負責與軍需後勤、物資調配有關的所有事情,任何人都不能出面阻撓,否則就交由監軍太監以軍法懲辦!

收到這封手令之後,趙俊臣心中暗暗冷笑不已。

吳應熊認為趙俊臣前往錦州大營之後,就註定是再也翻不起任何浪花,再也無法對他產生威脅。

但就像是趙俊臣此前小覷了吳應熊一般,吳應熊的這般想法也小覷了趙俊臣。

趙俊臣很快就會讓他知道,自己哪怕是身處於遠離前線的錦州大營、僅僅是負責後勤補給之事、還在監軍太監的嚴密監視之下,也依然是可以玩出各種花樣,而吳應熊最終也必然是隻能向自己低頭求饒、再次求到自己面前!

暗暗下定決心之餘,趙俊臣表面上則是不動神色,一邊把這封手令收進懷中,一邊是輕輕點頭道:“既然如此,本閣一定會全力以赴,為各位將軍管好後勤補給的事情,讓前線將士們絕無後顧之憂。”

說完,趙俊臣就不再說話了,只是靜靜旁觀著吳應熊的後續佈置。

吳應熊見自己順利刨除了趙俊臣這個最大變數之後,心中也是輕鬆了許多,也很快就講出了自己的後續安排。

吳應熊的下一項議題,乃是針對於遼東境內的各地豪族與各級文官。

“說起來,因為遼東鎮的封鎖與控制,遼東境內的縉紳代表與各級文官皆是被困在胡家莊境內,至今已有半月之久……

遼東鎮當初之所以是決定封鎖全境、限制所有人行動,乃是想要控制何總兵遇害的訊息,但現在已是時移勢遷,何總兵遇害之事已經不再需要保密,而且建州女真南下侵犯之際,也必然會派出分兵、前往各地騷擾劫掠,需要各地的縉紳與文官們協助防務!

所以,本督認為,各位縉紳與文官就不必是繼續滯留於胡家莊境內,也不必是隨同援軍北上馳援,等到這場聚議結束之後,就可以自行返回自己的家鄉與衙門了!”

面對遼東鎮的時候,遼東境內的各地豪族與各級文官皆只是一些敢怒不敢言的小人物,但他們在各自的家族與衙門之中,卻都是肩負重任、說一不二,這些天被困在胡家莊境內遲遲無法離開,自然是耽擱了許多事情,所有人皆是心急如焚。

於是,聽到吳應熊的這般表態,各地豪族與各級文官皆是大喜過望,對吳應熊好感大增,只覺得吳應熊相較於遼東鎮更講道理,所以就紛紛起身表態感激。

見到這般情況,遼東鎮眾將皆是心中不滿,認為吳應熊做了順水人情,趁機竊取了各地豪族與各級文官的好感。

實際上,就算吳應熊不說,遼東鎮高層也很快就會放歸各地豪族與各級文官。

見到遼東鎮眾將的表情變化之後,吳應熊眼中閃過了一絲冷笑,繼續說道:“接下來,則是軍務相關之事!本督已經決定,向全軍將士公開展示那些‘建州女真’刺客的頭顱,也讓全軍將士皆是明白,就是建州女真害死了何宇總兵,以此來激勵全軍將士的同仇敵愾之心!

與此同時,本督還會向全軍將士承諾,接下來與建州女真交戰之際,所有將士只要奮勇殺敵、立下戰功,皆是加倍封賞!對於軍功靠前的將士,本督也會親自出面,為他們向朝廷請功!”

隨著吳應熊的話聲落下,遼東鎮眾將又紛紛是表情一變!

吳應熊的這般決定,無疑是會極大激發遼東鎮邊軍將士們的戰意,與建州女真交戰之際也一定會奮勇爭先。

但這樣一來,就意味著吳應熊今後傳令遼東鎮軍隊衝鋒陷陣之際,遼東鎮眾將無法是隨意的陽奉陰違、出工不出力,否則就等於是阻礙了麾下將士們的報仇與立功之路。

然而,吳應熊乃是藉著為何宇報仇雪恨的名義頒佈了這項決定,所以遼東鎮眾將也根本尋不到理由反對。

而吳應熊的手段,還遠遠不止於此。

不等遼東鎮眾將反應過來,吳應熊又說道:“兵法有云:軍爭為利,軍爭為危。舉軍而爭利則不及……勁者先,疲者後,其法十一而至!兵法又有云:故知戰之地,知戰之日,則可千里而會戰!”

說完,吳應熊的目光再次轉向了趙俊臣,擺出一臉請教之意,問道:“趙閣臣,您雖然是文臣出身,但也曾在陝甘三邊全殲蒙古聯軍,可謂是戰功赫赫,可謂是兵法大家……可知道這兩段文字的意思?”

對於趙俊臣而言,這是送分題,但這道題背後所蘊含的深意,卻是值得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