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6章.虎狼相聚.(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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藩宗們這些年來所犯下的諸般罪行,可謂是數不勝數、觸目驚心。
其中,最嚴重的那幾項罪行,一旦是揭發出來,足以在朝野之間引發一場地震。
譬如說,藩宗們所控制的“八王船行”就曾經勾結倭寇侵犯蘇州、殘害了大量百姓,又譬如說,藩宗們還曾與戶部官員相互勾結、暗中篡改朝廷的土地黃冊……等等等等。
然而,這幾項罪行,實在是太過於嚴重了,一旦是揭發於世,不僅是德慶皇帝的臉面不好看,說不定還會牽連到趙俊臣、周尚景等權臣,甚至有可能會動搖明朝江山的國本。
所以,就連太子朱和堉這種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也明白,這些罪行不僅不能揭開,還必須要幫著遮掩隱瞞,否則就會捅掉馬蜂窩,然後就是把所有人都蟄得滿頭包——哪怕朝廷高層眾人對於這些事情早已是心知肚明,但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實際揭露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朱和堉與李傳文、肖文軒二人經過初步商議之後,最終還是把給藩宗定罪的突破口,放在了“非法兼併土地”、“僭越逾規”“偷稅瞞報”、“干涉地方政務”、“販賣人口”這幾項上。
這幾項罪行不大不小,既能夠一舉重創藩宗勢力、也不會引起太多的朝野混亂、更還容易收集實證佐證,又不會引起朝廷各方勢力的反彈,可謂是最佳之選。
定下了大概方向之後,李傳文沉吟片刻後,就再次建議道:“太子殿下,王長子朱和增所留下的那批證據,最關鍵的部分還是他這些年來與各地藩宗以及八王船行的溝通書信,這些書信皆是有著各地藩宗重要人物的筆跡,做不得假,更還能證明福王一脈所犯下的諸般罪行,皆是與各地藩宗暗中勾結、一同行事!
所以,我們如今只需要給福王一脈定下罪行,然後就可以透過這些書信,把相關罪行牽連擴大到其餘眾藩宗的身上!所以,目前的重點還在於如何給福王府定罪!”
見到朱和堉點頭表示認同之後,李傳文又說道:“與此同時,王長子所留下的那些證據之中,雖然也有福王府與八王船行的賬冊副本,也皆是賬目詳細、數字翔實,乃是咱們今後給福王府定罪的關鍵所在,但它們終究只是副本罷了,並不是正本,只能當做佐證,並不能拿來作為主要證據,若是咱們想要增加勝算,就必須要想辦法增加這些賬冊副本的說服力與真實性才行!”
而就在朱和堉皺眉沉思之際,李傳文卻是把目光轉向了肖文軒,示意肖文軒這個時候應該提出一些建議。
此時,注意到李傳文的目光示意,肖文軒只是稍稍思索片刻,就迅速拿出了主意,快聲說道:“依我看,咱們如今既然是已經與福王他們翻臉了,那也不怕得罪他們更狠,完全沒必要給他們留面子,不妨是翻臉更徹底一些!
目前,趁著這場王長子朱和增的毒殺案,太子殿下已經安排廠衛們控制了整個福王府,自福王以下的王府眾人,皆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軟禁與監控,既然如此,咱們就藉以查明毒殺案為由頭,一方面是趁機審問福王府的眾位重要人物,另一方面則是大肆搜查福王府的庫房與賬目,明面上是調查毒殺案,實則是暗中搜尋福王一脈的罪行證據,咱們有王長子所留下的賬冊副本,完全可以按圖索驥、重點查實,必然是可以迅速見到成果!”
聽到這般建議,朱和堉滿是震驚的抬頭看向肖文軒,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竟會是這般的膽大妄為。
要知道,福王本人畢竟是姓朱,乃是太祖的血脈,即使是朱和堉也要稱呼他一聲族叔、必須要保持最基本的尊敬,在尚未真正給福王定罪之前,朱和堉也一直都不敢做得太過分,但肖文軒的這個建議,簡直就是換個名目的抄家搜捕、嚴刑逼供,說是直接打臉福王也不過分。
朱和堉對於“規矩”、“尊卑”、“禮體”這些字眼一向都是極為看重,所以他事先完全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
在此之前,朱和堉對於肖文軒一直有些忽視,他更看重老成持重、經驗豐富的李傳文,只把肖文軒視為是李傳文的聰慧弟子罷了,事實上這兩天以來肖文軒也確實是一直在給李傳文打下手,表現很是低調,卻沒想到這一次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開口就要把事情做絕。
另一邊,李傳文看向肖文軒的目光之中,則是閃過了一絲滿意。
肖文軒看似謙遜低調的性格之中,一向是暗藏著許多叛道離經的激進念頭,並不會受到各種條條框框的約束,這也是趙俊臣、李傳文二人看重他的重要原因之一。
這個時候,李傳文已經決心要把事端擴大化、讓朱和堉狠狠栽個跟頭,所以才會示意肖文軒提出建議,因為李傳文很清楚,以肖文軒的激進性子,他的建議必然是不同凡響,一旦朱和堉讓肖文軒引導了思路,就必然會擴大事端。
與此同時,肖文軒並不知曉李傳文的想法,他如今乃是真心為太子朱和堉出謀劃策,受限於經驗與性格,他也完全不清楚自己的這般建議將會引起怎樣的後果,如今見到李傳文的滿意目光,只以為是李傳文的激勵。
又見到朱和堉表情間的震驚與猶豫之後,肖文軒則是再接再厲,繼續勸道:“太子殿下,如今時間緊迫,新欽差隨時都會抵達洛陽,到時候咱們再想做什麼也都來不及了,小人的建議固然是有些激進,但也是目前見效最快的法子!
更何況,咱們皆是心中清楚,福王一脈確實是犯下了諸多罪行,只要咱們下定決心搜查福王府、審問相關人等,就一定能查到成果!只是礙於規矩,當福王的罪行足以蓋棺定論之前,咱們不敢提前出手搜查審問罷了!
但以小人的想法,既然咱們皆是確信福王必然是犯有重罪,也確信咱們一定能查出成果,又何必去顧忌那些規矩?究竟是先定罪還是先蒐證,只是順序不同而已,對於結果並無影響,只要咱們能夠查到確鑿罪證,讓福王他們辨無可辯,事後任誰也不能指摘咱們。”
另一邊,李傳文也點頭道:“文軒的想法固然是有些激進,但也是可行之策,咱們如今的首要之務就是趕在新欽差趕來洛陽之前給福王一脈定罪,只要能實現這個目標,別的事情並不是那麼重要……雖是犯險一試,但成功機會不小,更何況太子殿下您這次選擇與藩宗為敵,本身就是一次犯險,如今又何必再有顧忌?”
就正如趙俊臣的評價那樣,朱和堉在心中拿定主意之後,固然是很難及時轉變想法,但在他心中做出決定之前,卻是較為容易被說服的。
此時,在李傳文與肖文軒的勸說之下,朱和堉反覆思索良久之後,終於是咬牙道:“好!就按照文軒的想法來辦!咱們接下來就以調查增弟毒殺案的名義,徹底軟禁福王眾人,搜查福王府、審問相關人員,一定要徹底坐實福王一脈的罪行!”
見到朱和堉被說服,李傳文眼中再次閃過一絲笑意。
但若是想要把事態擴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僅是讓朱和堉執行肖文軒的建議,還遠遠不夠,這件事情就算是鬧大了,也只能讓朱和堉的行事作風受到一些爭議罷了,還不足以讓朱和堉栽跟頭、吃苦頭。
所以,李傳文稍稍思索片刻,就打算再提出另一項建議。
然而,還不等李傳文開口說話,房間外就傳來一位廠衛的稟報聲:“啟稟太子殿下,河南巡撫張博真大人求見,說是他有重要事情要向您稟報。”
聽到稟報,朱和堉不由是皺起了眉頭,自語道:“張博真?他一向對於我與藩宗的這場爭鬥避之不及,如今又為何主動出面了?”
李傳文也不清楚張博真的來意,這個時候自然是沒有建議,只是請示問道:“太子殿下,要不要我與文軒二人避一避?”
朱和堉稍稍沉吟之後,搖頭道:“張博真乃是周尚景的得意門生,一向是極為精明,他必然是清楚你們二人這幾天與我頻繁相見的訊息,這個時候你們刻意避著他,只會讓他心中好奇、想方設法的調查你們的身份來歷,還不如就趁著今天這次機會讓你們與他見上一面,就說你們乃是我在太子東宮的幕僚賓客,也省得他亂猜亂查。”
說完,朱和堉就起身領著李傳文與肖文軒二人,向著福王府的前堂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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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朱和堉等人已經來到了福王府前堂,見到了等候於此的河南巡撫張博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