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暗棋(中).(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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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趙俊臣也正因為看穿了這些大太監的白眼狼秉性,所以才會制定了滲透內廷的計劃。
於是,聽到吳信泉的吩咐後,那御馬監的掌印太監徐盛問道:“咱們接手西廠與內承運庫,乃是陛下的旨意,那趙俊臣絕不敢違背,既然如此,咱們又何必討好趙俊臣?從前,那趙俊臣仗著自己兼管著內承運庫,對咱們時有威脅之舉,如今咱們收回了內承運庫,已是再也不受他的掣肘,完全可以將趙俊臣拋到一邊……”
與吳信泉一樣,這御馬監的掌印太監徐盛的相貌氣質,看起來也不像是一個太監,此人身材高大、滿臉橫肉、態度蠻橫,反倒是像個屠夫。
然而,徐盛的話還沒說完,吳信泉就已是打斷道:“拋開趙俊臣?鼠目寸光!愚蠢之舉!”
說話間,吳信泉的表情一冷,終於展現了他司禮監掌印太監的威勢。
聽到吳信泉的評價之後,徐盛不由一窒,眼中閃過了一絲怒意,但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說道:“還請吳督指教。”
吳信泉見徐盛服軟,表情稍稍緩和了一些,解釋道:“陛下固然是下了聖旨,讓趙俊臣將西廠與內承運庫轉交到咱們手中,趙俊臣固然也不敢違背聖意,但你們以為咱們只要把這兩個衙門接手之後就完事了嗎?哼!若是沒有趙俊臣的配合,咱們即使接手了這兩個衙門,也只是接手了一個空殼罷了!”
“空殼?”聽到吳信泉的解釋,徐盛反倒是愈加疑惑了,問道:“難不成趙俊臣還敢將內帑的積存侵吞乾淨不成?若是那樣,咱們只要向陛下講出實情,陛下絕不會饒了他的!畢竟內帑與戶部國庫不同,內帑的銀子可都是陛下的私銀,趙俊臣就是再貪,又如何敢動陛下的私銀?”
吳信泉冷哼道:“如何不敢?那趙俊臣最是擅長理財做賬,他掌管內承運庫兩年餘時間,除了他之外,沒人清楚內帑這兩年以來的收支情況,只要他在賬目中稍動手腳,咱們接手的內帑就會損失大筆的存銀,而且還任誰都挑不出毛病……”
聽到吳信泉的解釋之後,眾位大太監皆是皺眉。
在眾位大太監想來,吳信泉所說的情況確實是極有可能出現,若是他們要將手中的油水衙門交給別人,也會事先在賬目中做些手腳,趁著離職之前侵吞一些好處,只是做賬的手法不能像趙俊臣一般高明罷了。
在場的大太監們以己度人,自然是認為趙俊臣也會這麼做——事實上,這些大太監確實沒有猜錯,趙俊臣也確實有這方面的想法與準備。
頓了頓後,吳信泉繼續說道:“若只是如此,也還罷了,今日雖然損失了一批銀子,但只要掌控了內帑,這些銀子遲早都會收回來,但各位可還記得,就在兩年之前,趙俊臣尚未接手內承運庫的時候,內承運庫的情況如何?如今得內承運庫又是情況如何?”
隨著吳信泉的話聲落下,眾位大太監微微一愣之後,更是眉頭緊皺、表情沉凝。
兩年之前,內承運庫的情況眾位大太監皆是清楚,收不抵支、虧損嚴重、週轉困難、難以為繼,甚至連宮內諸位娘娘的用度支出都拿不出來,也正因為如此,德慶皇帝才會將內承運庫交給善於理財的趙俊臣負責。
而趙俊臣負責之後,內承運庫的情況大為好轉,雖然德慶皇帝與後宮的用度漸多,但內帑的銀錢反倒是日漸充盈,德慶皇帝也再不用擔心自己的銀子不夠用了。
兩相對比,自然是天上地下,但也顯得內廷太監們太過無能了。
眾位大太監沉默之餘,吳信泉又說道:“然而,只不過是短短兩年時間,內帑的形勢為何會發生這般鉅變?依我看來,趙俊臣的手段說穿了其實也簡單,不過是開源節流罷了,一方面為內承運庫開闢新的財源,另一方面則是削減了咱們這些人私下裡的好處……”
說到這裡,吳信泉面色再次一冷——趙俊臣掌管了內帑之後,他吳信泉雖然是內廷之首,但得到的好處也同樣是減少了許多。
不過,轉瞬之間,吳信泉已是收攏了心中思緒,繼續說道:“趙俊臣的手段確實管用,咱們接手了內承運庫之後,也要照搬下去,否則若是沒過兩年內帑又變得糜爛了,咱們恐怕就要迎接陛下的震怒,然而,節流也就罷了,但開源這方面,咱們又如何能繞開趙俊臣?眾位別忘了,趙俊臣雖然為內帑開闢了幾條財路,但這幾條財路一直掌握在趙俊臣手中,若是趙俊臣只是將內承運庫交給咱們,卻將那幾條財路留在自己手中,那咱們接手的內承運庫也只是一個空殼與爛攤子罷了,遲早都會恢復到兩年前的形勢!所以,咱們雖然要接手內承運庫,但趙俊臣也絕不能得罪了,反而還要愈加的交好,咱們若是想要順順利利的經管內帑,今後還離不開趙俊臣。”
聽到吳信泉的這些解釋之後,眾位大太監雖然有些無奈,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畢竟,吳信泉所說皆是屬實,就拿內承運庫所壟斷的香胰生意來說,這門生意看似是被內承運庫壟斷了,滿天下的商人皆是要找內承運庫買貨,但那些製造香胰的工匠們,卻至始至終都是“悅容坊”的人,也就是說,內承運庫其實只得到了香胰生意的經營權,但生產權卻依然在趙俊臣的手上,只要趙俊臣願意,那麼他隨時都可以讓內承運庫的這項財源大幅縮水。
所以,正如吳信泉所說,內廷雖然接手了西廠與內承運庫這兩大衙門,但依然是離不開趙俊臣的幫襯,反而還要愈加的求著趙俊臣才行。
另一邊,見眾位大太監皆是同意自己的說法,吳信泉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向內官監掌印太監朱金榮說道:“朱掌印,這些年來,你與趙俊臣接觸最多、也最是熟悉,等禮物準備好了之後,就由你親自送到趙府吧,到時候對趙俊臣態度謙卑些,若是趙俊臣提出了什麼要求,你也要儘量答應下來,哪怕是感到了為難,也不要馬上拒絕,可以回來找我商議。”
朱金榮的表情依舊有些為難,但還是點了點頭表示答應。
接下來,吳信泉又吩咐了眾位大太監幾句之後,又將西廠與內承運庫的諸般利益仔細的分配了一下,在場的眾位大太監皆是有所收穫。
等一切結束之後,吳信泉的表情突然變得恭敬了一些,轉頭向一位坐在主位左首的老太監問道:“劉師,我的諸般決定您可還滿意?若是不恰之處,還請劉師指教。”
這位老太監年紀蒼老,身材佝僂枯瘦、看起來已是有七旬左右,白髮稀疏、滿臉的皺紋與老人斑,已是垂垂老矣,彷彿一條腿已是邁入了棺材,在眾位大太監商議期間,這位老太監也是一言不發,只是一副精力不濟、昏昏欲睡的模樣。
此外,看這位老太監的服飾,他的品階也不高,比之在場的眾位大太監皆是要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