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尋常時候,又或是面對尋常對手,閆鵬飛的這些推斷,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但閆鵬飛卻不知道的是,趙俊臣的真正計劃,竟是藉助黃有容之手處理掉自己門下的一些蛀蟲、並趁機向德慶皇帝示弱,併為此早就開始做了準備。

所以,閆鵬飛的這些“按道理絕不該出問題”的推斷,遇到趙俊臣這種不按道理出牌的對手,也只能是“想當然爾”了。

閆鵬飛自信滿滿,以為趙俊臣絕不會以犧牲工、戶兩部五分之一的主要官員為代價,來陷害他這麼一個區區的刑部侍郎!

然而,在趙俊臣看來,只是犧牲了門下的一些早晚要除去的蛀蟲,就可以整垮他這麼一位朝廷三品大員,藉機掌控刑部、並順便還能減輕德慶皇帝的防範,卻是一件穩賺不賠的買賣!

不過,閆鵬飛不清楚趙俊臣的想法與計劃,黃有容一黨的其他人也同樣不清楚。

於是,在聽到閆鵬飛的這些理由後,即使是黃有容與霍正源,心中依然覺得哪裡不對,卻也想不出其他意見來。

最終,黃有容與霍正源相互間對視一眼後,黃有容緩緩點頭道:“既然如此,明天早朝上,一切還是按照咱們原先的計劃行事吧,正如閆侍郎所說,在如今的這般情況下,想來那趙俊臣也玩不出什麼手段來。”

——即使趙俊臣真的玩出了什麼手段,最終倒黴的也只會是負責審案的閆鵬飛與劉詮安,不可能牽連到自己身上!既然如此,何不妨一試?

上面這句話,黃有容並沒有說出來,但它卻是黃有容下了這般決定的真正促因。

…………

就在黃有容一黨議事的同時,在誰也沒注意到的情況下,十餘名三法司的衙役,被西廠的番子秘密逮捕了。

這些衙役的共同點,就是他們在早朝的時候,皆是參與了對工、戶兩部的涉案官員的抓捕!

與此同時,在有心人的安排下,一些曾經被刑部侍郎閆鵬飛定案的犯人及犯人家屬,被秘密的接到了京城。

而這一天的晚上,大理寺少卿秦懷遠的府中,迎來了一位秘密訪客,這名秘密訪客究竟是誰,他又與秦懷遠究竟談了些什麼,卻是沒人知道!

這所有的一切,皆是在暗中進行!

如此暗流洶湧之下,黃有容一黨眼中原本是絕不可能出現問題的完美計劃,也正發生著悄然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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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升月落,第二天的早朝,終於來臨了。

雖然德慶皇帝尚未駕臨,但在太和殿內,氣氛已是有些肅穆。

不少在列官員,此時正不住的偷偷打量著黃有容與趙俊臣二人。

此時,百官們皆已是得到了訊息,知道閆鵬飛只用了短短的半天時間就已是審結了“淮河水災案”,聽說還牽連上了趙俊臣本人,就知道在今天早朝上必然會有一場好戲發生。

更何況,若是趙俊臣因此而倒臺,朝中目前的勢力平衡必然會被打破,許多利益——尤其是工部與戶部這兩個油水衙門——必然需要重新分配,卻也讓百官不得不關注這件事情的進展!

而在百官的注目之下,趙俊臣只是靜靜的站在佇列之中,神色之間,似乎無喜無憂,又似乎成竹在胸。

看到趙俊臣這般模樣,站在百官佇列最前方的黃有容,眉頭輕輕一皺,冷哼道:“裝模作樣!”

一旁的周尚景,聽到黃有容的話後,突然微微一笑,似乎自言自語,又似乎意有所指,緩緩說道:“人的地位不同、境界不同,對得失利弊的看法,也就會隨之不同。有的時候,看似是得不償失的事情,但對於那些境界更高、看的更遠的人們而言,卻是有百利而無一害,有的時候,看似穩賺不賠的生意,但實際上卻只是損己利人!所有的一切,其實就在眼前,但就看你能不能看明白了。”

聽到周尚景這麼一番突如其來卻又莫名其妙的話語,黃有容不由一愣,只覺得周尚景好似在指點自己什麼,並隱隱有所領悟,但又想不明白。

然而,就在黃有容打算追問的時候,太和殿內突然傳來了太監張德的呼喊聲。

“陛下駕到!!”

無奈之下,黃有容只好先行按捺下心中的疑惑,並隨著眾官員一同向德慶皇帝行禮,口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