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朱和堉敵視趙俊臣的訊息,朝野之間人盡皆知,這個西廠檔頭自然也是非常清楚,此時見趙俊臣為太子惋惜,不由奇怪,但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態度恭敬的站在一旁,等待趙俊臣接下來的命令。

趙俊臣嘆息了片刻後,卻是話鋒一轉,向西廠檔頭下令道:“傳我廠督令,西廠上下從即刻起傾巢而出,聯合錦衣衛和順天府衙門,一同巡視京城,若是遇到傳播流言之人,絕不姑息,全部抓起來嚴加審問!務必要盡全力限制流言傳播、平息影響!”

聽到趙俊臣的命令,那西廠檔頭不由一愣,但還是連忙答應,然後在趙俊臣的示意下退去了。

當西廠檔頭退去之後,書房中只剩下了趙俊臣和許慶彥兩人。

許慶彥心中不解,忍不住向趙俊臣詢問道:“少爺為何竟是下了這般命令?讓西廠聯合錦衣衛與順天府限制流言傳播,這不是在幫太子擦屁股嘛!要我說,咱們沒有推波助瀾就算是好的了,如今看熱鬧就是,又何必幫著太子做事?”

趙俊臣輕輕一笑,說道:“你啊,就是讀書太少,難道沒聽說過‘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這句話嗎?流言這回事,越是想堵住,反而就越是猛烈,我這番動作,明面上是幫太子,實際上卻是在添柴加火,這是其一;再說,太子的賢明形象,在民間早已是深入人心,若僅僅只是一些流言,怕也無法傷其根本,但若是朝廷下令,限制流言傳播,抓捕傳播流言之人,在許多百姓看來,卻是心虛的表現,反而會更信三分,這是其二;而如今流言正盛,接下來因為傳播流言而被抓捕的百姓,想來必是不少,由此而引發的民怨,最後亦是會集中在太子身上,這是其三。”

聽到趙俊臣的解釋後,許慶彥眼睛一亮,衝著趙俊臣豎起了大拇指,說道:“妙啊!原來如此,明面上是在幫太子,實際上卻是一箭三雕,讓太子更加狼狽!還是少爺聰明!”

頓了頓後,趙俊臣接著說道:“實際上,我的目的還不僅僅只是如此。如今我統領西廠,西廠是什麼?說跟到底,就是陛下的爪牙,自然要順著陛下心意辦事,這個時候,也必須要有所動作,如此才能體現我對陛下的忠心。更何況,我與太子的恩怨人盡皆知,這個時候為太子做點事情,也能減輕陛下對我的懷疑。”

說到這裡,趙俊臣輕輕一嘆,又補充道:“何明滅門案才結束不久,如今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陛下他必然會懷疑有人在刻意針對太子,而我如今還離不開陛下支援,自然要有所動作,儘量撇清自己。”

許慶彥連連點頭,亦是抱怨道:“是啊,何明滅門案來的突然,將咱們的計劃全打亂了。”

趙俊臣的事情,許慶彥大都知道,也明白如今針對太子的佈局,趙俊臣正是策劃者之一,由此也更加擔心德慶皇帝會懷疑到趙俊臣身上。

突然,許慶彥似乎想到了什麼,卻是神情一緊,問道:“少爺,要我看,針對太子的種種流言蜚語,竟是傳播的如此猛烈,必然是周尚景、黃有容、還有沈常茂他們三個在暗中推波助瀾,如今你讓西廠番子到處抓捕傳播流言的人,若是抓住了周尚景他們的人,將周尚景他們三個暴露出來,豈不是也有可能會牽連到咱們?”

趙俊臣一笑,說道:“別以為只有咱們是聰明人,那三位閣老歷經宦海多年,可都是老狐狸了,又哪會被輕易的抓住把柄?想要製造流言,只要在最開始牽個頭就行了,接下來自有閒人去爭相傳播,又怎會需要一直參與親力親為?如今流言已經傳遍京城,他們安排的人早就撤去了,又哪裡能抓得到?不必擔心!”

說話間,趙俊臣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只見日頭西沉,天色昏黃,時間已是傍晚。

“看樣子,現在午門還沒關。”趙俊臣站起身來,先是伸了一個懶腰,然後說道:“慶彥,隨我進宮一趟,事情發展到如今這般地步,也該讓陛下知道訊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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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趙俊臣前往紫禁城的時候,太子太師肖溫阮的府中,卻正是亂作一團。

原來,那群難民離開都察院衙門後不久,呂純孝與李成儒明白麻煩來了,一時間卻又商議不出應對之策,於是就想到了太子太師肖溫阮。

在他們看來,肖溫阮經驗豐富,又是太子一黨的頂樑柱,必是能夠想到應對之策,最終力挽狂瀾。

所以,呂純孝和李成儒不敢耽擱,連忙前往肖溫阮的府中拜見。

見到肖溫阮後,兩人把事情經過一說,即使肖溫阮經歷風雨無數,且一向老成持重,也是不由大驚。

正是因為經驗豐富,所以肖溫阮馬上就想到了這件事會給太子帶來怎樣的惡劣影響!

所以,肖溫阮不敢怠慢,先是讓呂純孝派人把那群難民接到都察院,讓都察院受理難民們上告的案子,把形勢控制在自己手中,然後又派人四處留意京中形勢,儘可能的平息影響。

然而,肖溫阮雖然也算是應對有素,奈何卻是事事不順!

都察院的人雖然找到了那群難民,但難民們在有心人的鼓惑下,卻已是深信了都察院衙門與太子朱和堉“狼狽為奸”的事實,對於都察院的邀請,竟是極不合作。

而都察院的人在無奈之下,只好“強請”,結果在難民們的反抗之下,沒能成功不說,反而為“都察院當街毆打難民”的流言新增了證據。

肖溫阮雖然派人留意京中形勢,儘可能的平息影響,奈何流言來的太過猛烈,又如何是可以輕易平息的?反而是越平息越猛烈了。

這般事事不順,好似自己的所有打算,都早已被對手預料在先,不僅沒能改善情況,反而被利用了,即使以肖溫阮的能耐,也不由的手忙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