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這番想法極好極妙,思慮周全,我等見識才學遠不如大人,哪裡又能挑出什麼不周全的地方?”

“大人之策,真可謂是利國利民、功在千秋啊,從前我就常聽人說大人乃是當代國士,如今終於信矣。”

“還請欽差大人放心,這般計劃,我等山西商人,必然會鼎力支援,誰敢反對,就是我等晉商集體之敵!”

一眾晉商再無剛才的矜持,情緒皆是激動不已,回話也是亂哄哄的,趙俊臣卻沒有任何表態,只是笑吟吟的坐在那裡,靜靜的聽著一眾晉商們的奉承。

見到這般情景,身為一眾晉商之首,郭麟祥、陳興公、何曾三人對視一眼後,齊齊咳嗽了一聲,打斷了一眾晉商的話語,也讓他們稍稍冷靜了一下。

對於趙俊臣的這份奏章,郭麟祥、陳興公、何曾三人雖然也很激動,但並沒有失了理智,他們可都還記得,趙俊臣這次找他們來這裡,是為了做生意,而不是為了來當活菩薩的。

雖然,很多晉商此時看向趙俊臣的眼神,就已經像是在看活菩薩一般了。

待一眾晉商們終於安靜了下來後,何曾瞪了他們一眼,肅聲說道:“成何體統!怎麼能在大人面前如此喧譁?失了規矩,若讓人小看,你們丟臉不要緊,莫要給我們晉商丟臉。”

聽到何曾的訓斥,晉商們才發覺自己竟是亂了方寸,紛紛告罪。

另一邊,陳興公則向趙俊臣躬身說道:“大人的這般計劃自是極好的,對我等晉商而言,更是一大契機。雖然我等深知,大人的本意只是一心為國,但我等晉商受了如此好處,若不報答大人,心中卻也過意不去,所以大人您若有什麼需要,還請儘管向我們提,我等絕無拒絕之道理。”

聽到陳興公的話,一眾晉商紛紛點頭應是。

生意場上,有失去才有有得到,對於這一點,晉商們一直是深有體會的。他們一旦在趙俊臣的幫助下獲得四川鹽井的控制權,那麼無論給予趙俊臣什麼樣的回報,在晉商們的眼中都是值得的。

見到晉商們期待的眼神,趙俊臣微微一笑,緩緩說道:“本官之謀劃,皆是為了皇上,為了朝廷,怎可因此而向各位索要回報?各位如此說,卻是看低本官了。”

郭麟祥卻一臉的堅決,說道:“大人過慮了,我等怎敢看低大人的為國之心?大人之忠君愛國,不僅僅只是我等,就算是天下百姓,也都看在眼裡的。”

明明是睜眼說瞎話,卻引來一眾晉商的應和,而郭麟祥則繼續說道:“只不過,我等平白得了大人如此大的恩惠,若不報答,將來若是讓他人知道了,說我等晉商知恩不報,那就百口莫辯了,還請大人多多體諒。”

趙俊臣卻笑得搖了搖頭,說道:“川鹽改制,尚只是本官一人之見,且不說還未呈給陛下,就算是呈給了陛下,陛下能不能同意,還是兩說呢,既然如此,本官於你們又哪裡有恩惠可言?”

郭麟祥笑道:“大人自謙了,您在陛下心中地位之重,我等皆是知曉的,大人之提議,陛下哪裡會不認可?更何況,我等晉商在朝中也有一些朋友,到時候定然也會聲援大人的,如此一來,大人之謀劃,又哪裡有不成的道理?”

趙俊臣卻嘆息道:“雖說如此,但本官來到潞安府代天子巡視後,卻對這事有了顧慮。”

聽趙俊臣這麼說,一眾晉商不由皆是心中一緊,陳興公連忙問道:“大人您有何顧慮?何不告知於我等,齊心合力之下,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在趙俊臣丟擲四川鹽務改制的摺子後,一眾晉商就想的很清楚了,川鹽的控制權他們絕對會爭取的,也絕對會招到徽商、浙商的抵制的,兩方勢力對抗之下,趙俊臣的態度就很重要了,他並不屬於任何一方,偏偏又在德慶皇帝面前頗得寵信,說話很有分量,他的態度,決定著這場鬥爭的勝負。

四川鹽務改制雖說是趙俊臣主動提出,但他如果反悔,甚至轉而支援徽商浙商,晉商們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條財路斷送。

而這,也是趙俊臣敢把四川鹽務改制的方案透露給一眾晉商知道的原因。

所以,對一眾晉商而言,在這個時候,趙俊臣決不能有任何顧慮,就算有了顧慮,晉商們也要想盡一切辦法打消趙俊臣的顧慮。

另一邊,見晉商們如此表態,趙俊臣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眾位也知曉,如今蝗災不僅在潞安府氾濫,更開始向著山西全境蔓延,一旦無法控制,必然帶來大規模的混亂,山西是各位的根本之地,一旦亂了,各位又哪裡能分出心思開發四川鹽井?必然是會耽誤的。既然如此,還不如把四川鹽務之事,交給其他商人辦理……”

見一眾晉商面色緊張,就欲說話,趙俊臣卻接著說道:“可惜,本官有心帶領山西百姓滅蝗,卻遭到官府民間諸多質疑……”

話說到這裡,一眾晉商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道理,郭麟祥當先起身說道:“大人您撲殺蝗蟲,乃是為了我山西百姓安生之善舉,可惜有人迂腐,迷信那蝗神之說,竟是反對大人,這些事情我們也是知道的,也曾為此而心憂不已,不過還請大人放心,我們這些人說話還是有人聽的,必然盡心盡力的協助大人,大人您高瞻遠矚,再得我等相助,撲殺蝗蟲之事,絕不會再有阻力。”

何曾點頭附和道:“即使有阻力,大人也不用擔心,自有我等替大人處理,絕不勞大人您煩心!!”

一眾晉商也跟著紛紛應是。

“如此自是最好。”趙俊臣笑著點了點頭後,卻又皺起眉頭,說道:“然而,本官之顧慮,還不僅僅如此,如今因為蝗蟲的緣故,潞安府的百姓們亦是顆粒無收,朝廷有心救濟,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發放的賑災糧草雖然不少,但災民卻是更多,一旦因此而生出亂子……哎,自古大亂,皆源於流民啊……”

趙俊臣話聲未落,陳興公已是起身說道:“還請大人安心,我等手中尚囤積著些許餘糧,如今潞安府蝗災,正是我等回饋百姓的時候,絕不會讓潞安府境內有任何一個百姓餓死的。”

郭麟祥考慮的更周詳,接著說道:“更何況,將來四川鹽務之事一旦交由我等晉商負責,四川那邊也會需要很多人手,正好可以從潞安府災民中選拔,如此一來,潞安府就更不可能生出亂子來了。”

趙俊臣笑了,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本官也就沒什麼可顧慮的話,待本官一回京城,就把奏章呈給陛下,不過四川鹽務牽扯到方方面面,到時候必然會有人反對,你們也要多加聯絡親近的官員,省的本官勢單力薄,無法成事。”

“這是必然,還是大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