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鞅也被國公的話感染,同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秦國公笑著對衛鞅說道:“不知大良造如何看待太子?”

“自古太子為國之儲君,而太子者...”衛鞅說道這停頓了一下,抬頭看著一臉微笑的秦國公。

“不知君上此話為何意?”衛鞅疑惑的問道。

“哈哈,寡人並無他意,只是太傅年事已高,對於太子的課業難免難以顧及,不瞞你說,最近太傅一直抱病在家,太子的課業一直是由王后代為管教。然而王后畢竟久居國君府,對於變法更是一知半解...”話說到這裡,秦國公聲音一頓,看了看埋頭喝酒的衛鞅。

“寡人希望大良造能在閒暇之餘,為太子授業解惑。再者也能促進太子與先生之間的關係,不知意先生下如何?”秦國公微笑的說道。

聽到秦國公的話,衛鞅心中原本是不願意的,然而國君沒有稱呼自己為大良造而是先生,這就表明秦國公是以一位孩子父親的身份跟自己商討這件事情。看到國君的一片良苦用心,衛鞅不忍心違背,思索良久,才對秦國公施禮道:“謹遵君上令。”

看到衛鞅答應,秦國公心中鬆了一口氣,其實他一直擔心衛鞅那耿直的性格會直接以國事繁忙直接決絕,不過好在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

“啟稟君上,我希望對於太子的課業進行一次考教,方便以後因材施教。”

聽了衛鞅的話,秦國公點點頭,這裡邊的規矩他還是瞭解一些的,非常乾脆的回答道:“自然可以。”

“君上,後日就是月底,我希望雍城那個孩子也能參加考教。”衛鞅看著慶國公,正色的說道。

秦國公愣了一下,微笑著搖搖頭,苦笑一聲,對著衛鞅說道:“也罷,正好有一段時間沒有考教他們了,那就勞煩大良造費心了。”

君臣兩人又對其他政事商討一番,天色漸黑,衛鞅便起身行禮,離開國公府。

兩日後,一道竹簡自櫟陽送入雍城,此時已是日上三竿,國公府內,秦川一臉正色的坐在案几後,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而在他身旁甘龍與另外一位老者負手而立,兩三個侍衛站在一旁。

“時辰已到,請公子答題。”甘龍看了看時辰,從袖中拿出一卷竹簡,放在秦川面前的案几上。

秦川將竹簡攤開,只見上面只寫著兩個字:善惡。

看到竹簡上的題目,秦川暗罵一聲,善惡的命題太大了。如果僅僅是從字面意思理解,善指的是好的,美好的。而惡的就是善的對立,不好的,不美好的。但是如果以善惡為題解釋何為善?何為惡?他也不知從何下手。因為世上之人千千萬,善惡也有千千萬萬。就算是現在的賢人聖者也不能準確解釋清楚何為善,何為惡。只能僅從一方面進行解釋,因此就有了人性本善和人性本惡的爭論。

在秦川的認知當中,不管是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只要做的事情是善事,那麼就是善人,如果做的事情是惡事,那就是惡人。況且即使是惡人也有好的一面,聖人也有作惡的時候。

思索良久,一個大膽的想法從秦川心中冒了出來。

甘龍與另外一個老者看著秦川半天沒有動筆,對視一眼,都不禁搖了搖頭,眼神中的嘲諷與幸災樂禍顯而易見。他們是提前知道考試的內容的,這種問答,讓他們回答尚且不能盡善盡美,更何況一個只有五歲的孩童。於是便不再關注秦川的動作,稍微走遠一些,開始閒聊起來。

眼見考試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半,秦川才將腦海中的想法整理好,於是拿起案几上的竹簡,在竹簡上開始一字一句的寫道。

人性本善,聖人尚有錯時,故大善之人不能蓋其惡;人性本惡,惡人尚有善心,故大惡不能掩其善。善惡之分,人性之本。事定對錯,分大小,以分一時之善惡,非一世之善惡。然人無常善亦無常惡,君大賞於善而重罰於惡,故人向善去惡者多矣。

一字一句的將這些話寫完,秦川已經是大汗淋漓,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仔細檢查一遍,便將竹簡捆好,拱手對甘龍兩人行禮說道:“先生,學生已經答完。”

甘龍與那位老者因為剛才在一旁閒聊,因此並未仔細檢視秦川寫的內容,只是以為秦川胡亂書寫一番,也就沒有在意。

“公子應時刻溫習課業,不可懈怠,這樣才不會辜負國君的期望。”老者捋著鬍子笑眯眯的勸誡道。心中卻想著一個孩童如何能寫出精彩絕豔的文章,反正他是不信的。

“弟子謹遵老師教誨。”秦川恭敬地說道。

甘龍則是拿起竹簡,看了秦川一眼,沒有任何的言語,轉身朝著國君府外走去。老者見甘龍離開,也離開了這裡、

秦川看到兩人走後,鬆了口氣,終於是等到兩人離開了,感覺到身上的汗水,秦川心中疑惑,只是寫一篇文章而已,為何自己會出一身的汗,難道是生病了?

摸了摸額頭,似乎有些溫熱,於是便將案几搬入屋內,躺在床上,很快便陷入了睡眠。

雍城城外渭河河面上,一條破爛的漁船上,一位身穿黑衣的老者撫須哈哈大笑,一字一句的重複著剛才秦川在竹簡上書寫的內容。

“得文章如此,如飲甘醇,哈哈哈。老瞎子眼光不錯,然而世間好事怎可獨享,看老頭子給你搗搗亂。”老者大笑之後,渭水之上的漁船竟然逆流而上,快速的朝著上游駛去,只有爽朗的笑聲不斷在渭水河上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