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麼……你憑什麼死了?你告訴我,我算什麼呀!你說話呀!你給我起來,跪下來向我認錯!你起來啊!“

可是任憑何冰河嘶吼哭喊,安浩的眼睛從來沒有睜開過。

門外的秦楮墨和蘇楊子聽到了如此大的陣仗,終於忍不住衝了進去。

蘇楊子眼見著何冰河扯著安浩的屍體怒吼,又一邊痛哭流涕,便上前拉開了他。

“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好不好!”

可能是蘇楊子的力氣太大了,竟然一把就扯開了何冰河。

何冰河手一滑,安浩的屍體就重重跌落在地,如同一個破麻袋一般墜落。

蘇楊子愣愣的看著眼前這一幕,生前無比榮光,死後也不過如此。他忽然一陣心寒,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當年,第一次見到安浩的時候。

他剪著一頭幹練的短髮,身上軍裝穿的筆挺,在寒冬臘月裡冒雪推門。

他身上還帶著濃重的寒氣,可是他一笑,卻好似四時變幻,轉眼之間,冬日裡的寒冷瞬間就變成了春風和煦。

那一年蘇楊子五歲,他轉過頭來去看安浩,那一瞬間他明白了什麼是他父親口中說的,鮮衣怒馬,風華絕代。

而如今,眼前人已成一具冰冷的屍體,他還沒有來得及閉上雙眼,但生命的氣息卻已然消散,再也不可能如同往昔一般坐起來,對蘇楊子露出一口皓齒。

“阿楊,叔叔回來了。”

而秦楮墨的視線卻都落在了何冰河的身上,他看上去……似乎已經不大正常了。

秦楮墨連忙上前拉住了何冰河,“你清醒一點好不好?安浩已經死了,他醒不過來了!你不是想替你姐姐報仇嗎?光死了一個安浩有什麼用?你別忘了誰才是幕後主謀!”

秦楮墨說這話原是想讓何冰河清醒一些,讓他打起精神來,可誰知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他怕自己是在提醒何冰河,讓他以為自己的意思是讓他去手刃了沈玲瓏,替他姐姐報仇。

蘇楊子也震驚的轉過頭去看秦楮墨,他說這話,不是把何冰河往火坑裡推嗎?

可與蘇楊子預想之中的不同,何冰河沒有當即就跳起來,嚷嚷著一定要讓沈玲瓏償命,而是疲倦的搖了搖頭。

“罷了吧……”何冰河低聲說到,“我這樣……又有什麼意義呢?”

什麼意義都沒有的,死了安浩,殺了沈玲瓏,方小姐也不會回來了。

她現在還躺在那冰冷的停屍房裡,死後也不得安寧,她的屍體還要被拖出來,一遍一遍的解剖,剖心挖腹……來檢查她真正的死因。

方小姐生前最愛漂亮,她怎麼能……怎麼能這麼狼狽的走呢。

此時此刻,何冰河連自己該怪誰都不知道。

他覺得自己或許是應該去怪那些導致了這些後果的人,可是在往源頭上追溯過去,卻發現其實始作俑者是自己。

如果當初能夠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或許就可以把這一篇輕輕揭過,相安無事倒也罷了。

總之,如果何冰河當年沒有過於執著於要一個結果,何江海不會死,母親也不會入獄。

方小姐或許一生籍籍無名,但至少在她這般如花的年紀裡,可以去找一個相愛相知的人。

忘卻曾經兒時的傷痕,和一個真心疼愛她的人共度此生。

而不是像現在英年早逝,還沒有來得及去看一看這世間的繁華,就驟然合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