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中的輕聲細語,秦濟民時有聲動,另一人的則微不可聞,即便老者將雙耳幾乎豎立,亦是不得而聞之。

若非是雙拳緊握,控制了內心的慾念,老者只怕是早已衝上去,將那道屏給拆了,眼下只得等待,不過片刻,卻似過了數個數不清的春秋。

終於,聽得秦濟民道:“進來罷。”

蒙毅早已退出了少陽宮,堅守在殿門外,外間只餘老者一個,聽得吩咐,飛也似的去了屏後,眨眼間便沒了蹤跡,絲毫看不出此人已年近耄耋。

進了內室之後,老者便再也未瞧秦濟民一眼,好似對方不過是街邊偶遇的任何一位路人,而非旁人眼中的七國之主。

秦濟民也顧不得這許多,他連多瞧一眼都不願,目光緊緊注視著秦玄水。

既擔憂此人並非是他們所要尋的人,再讓秦玄水傷一回,估摸著身子會撐不住;又憂心此人便是所要尋之人,高興之下,亦是對身子極大的負荷。

大喜大悲對人的身子傷害極是大,秦濟民深諳其道,是以,憂心不已。

好在,想象中的景象並未出現。

兩個素未謀面的人,乍然相見,那等淚眼婆娑的景象,只存於世人的腦海之中,並無出現的可能,反倒是一見傾心的可能猶大。

秦濟民深以為此。

二人默默注視半晌,眼裡含的並非是那等陌生之感,而是有情人的深深眷念,跨過世間的山河,終於得以相見。

有情人的眼裡見下只剩下彼此,這等神色極是熟識,自小便耳濡目的,便是想要忘卻都做不到,只因那是他們最思念的人啊。

便是離開人世,二人都在同一日,真是對他們毫無留戀啊,秦濟民的眼中卻是飽含思念之色,分明是口硬而已,實則心中十分的柔軟。

內室的秦玄水與那老者,相視一笑,眼中含著萬千星光。

先是秦玄水笑說道:“我已經憶起你乃是何人了,曾經說過的話可是作數,若是不作數,我可是要將你棄了,再不理會於你。”

老者隨後亦是笑道:“今日來此之前,史尚不知世間有你,教你獨身一人承了這許多的思念,將來可得要好好懲罰我才是。”

一面說道一面躬身賠罪,分明是那中年人的模樣,秦玄水卻似看到了老者身上有一道重影,那道與夢裡清雋的少年相似。

也不知誰先忍不住,伸出了手,緊緊的牽在一起,似有千言萬語,又脈脈無言,二人就這般,一人靠坐在床榻,另一人則是坐在床榻前的几凳上。

滴漏的水滴一點一滴,不間斷的滴答。

過了許久,秦玄水道:“我二人一道與兄長說罷......”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