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不知,寧王那樣的天之驕子,一點苦沒受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人,竟知道這些。

男人道“從前在戰場上經常磕著碰著,遇見的次數多了,也就知道了。”

戰場?

“小爺也隨皇爺一起,上過戰場嗎?”她問。

男人的手忽然頓了頓,沒吭聲,將她手放下,“膝蓋。”

荷回這回不幹了,“小爺,膝蓋妾可以回去自己”

“方才說了,別後悔。”男人在她身側坐下,淡淡道“等你回去,不用明天,晚上就走不了路。”

荷回知道他說的對,受傷的膝蓋若是不及時處理,便會疼痛難忍。

她想了想,背過身去,緩緩撩起裙襬,解開膝褲上的繫帶,到這一步,動作頓了頓,仍舊覺得有些羞恥。

女子的腳和腿是不能輕易給人看的,如今她撩起裙襬露出鞋面不說,還要讓身邊的男人揉她的膝蓋,著實是叫人難為情。

可對方到底是同自己相看的寧王,而且四周昏暗,他並不一定瞧得清。

為了治病,有些忌諱暫時顧不了許多。

荷回低下頭,手摸上膝褲下的大紅紗褲,緩緩將它捲了起來。

很快,她的一隻腳腕便被男人握住。

荷回渾身一顫,坐不穩,下意識將兩隻手往後,撐在羅漢榻上,上半身順勢後仰。

皇帝瞧見她這個姿勢,眸光微閃,半晌,方才垂下眼簾,將視線落在她膝蓋上。

四下裡寂靜無聲,只有藥膏在荷回肌膚上被抹開的沙沙聲,那樣輕,可聽在荷回耳中卻是那樣震耳欲聾。

膝蓋還是同手不一樣,它更敏感,也更脆弱,荷回只覺得男人的手好似一片羽毛,那樣輕易地叫她雙腿打顫,又好似一股熱騰騰的火焰,燒的她耳朵止不住地發燙。

等兩隻膝蓋都塗好藥膏,荷回脊背已經隱隱出汗,在他說出‘好了’兩個字時,猛鬆一口氣,連忙躲到羅漢榻一側將紅紗褲放下去。

之後,兩人都沒說話。

荷回一顆心怦怦直跳,忙著整理膝褲,而男人則坐回不遠處的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雨停了,荷回終於能回去,她被男人牽到了山洞外,再往前走,便能看到光亮。

他站在陰影裡,說“回去吧。”

夜晚,荷回在自己的左邊袖筒裡,發現了一枚鑰匙。

那是男人在她離去時,特意丟在她衣袖裡的。

荷回望著那鑰匙許久,終於緩緩將它握於掌心。

她知道,她離寧王妃的位置,又進了一步。

-

荷回一連幾日去了山洞。

有時寧王在,有時裡頭空無一人。

沒人的時候,荷回便點燃了燭火,在裡頭羅漢榻上坐著,反倒覺得比外頭清淨。

這間屋子並不大,卻佈置精巧,書架、衣櫃、架子床應有盡有。

牆上還掛著許多古畫,雖然看不懂,可卻也賞心悅目。

荷回見屋子裡有許多書,卻一個字都不認識,難免有些氣餒,便心血來潮開啟一本,照著書上的字臨攥,可寫出來的字總是不忍直視。

她不敢將字留在屋裡,走時總要帶走,怕寧王瞧見笑話。

她也在外頭瞧見過寧王,雖然他同她說話時也算溫和客氣,可荷回卻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好似這個寧王和同她私會的寧王不是同一個似的。

荷回自然知道自己是多想,多半是萬壽節將至,她太過緊張,沒睡好的緣故。

寧王似乎很忙,很少會出現在石洞裡的那間小屋內,但偶爾一兩次,還是叫她碰見。

屋裡的燈燭照樣熄滅,兩人坐在裡頭,大部分時間並不說話,她偶爾會問寧王今日吃了什麼,他沉默片刻,會告訴她,宮中貴人每日進的膳食是不能告訴旁人的。

她嚇得連忙要跪下來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