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汐倒下的同時,菜園籬笆外飛身進來四五個黑衣刺客。農戶主人的第二聲尖叫沒能喊出,後背捱了狠毒一刀,倒地氣絕。這些人的目標是蕭駟玉,故此對於在死亡邊緣掙扎的姜汐視而不見。蕭駟玉腿腳不便,等著第一個刺客衝過來,反手截住他的手腕用力扯斷,在骨頭斷裂聲響之際奪走他手裡的劍,將人一劍封喉。

換作從前,蕭駟玉興許會逗弄幾番再要了他們的命,眼下他沒這個心思。他速戰速決,一挑五,最後一個被他用弓弦絞殺,再拉弓向天射出訊號箭。

訊號箭隨著尖鳴聲,在空中綻開火花。

“小奴才。”

他蹲下身去喚不斷在抽搐的姜汐,她的身上不止有自己的血還有小黃狗的,混雜在一起滲汙了衣襟。姜汐疼的眼淚直流,一張嘴血腥味便跟著從喉腔裡湧出,幾度嗆得她無法言語,“殿、殿下……救救奴才,奴才……不想死……”

說完,又是一口血嗆咳出來,震得身上的箭在肉裡攪動,痛的她面容微獰。

“挺住!”

蕭駟玉將人抱起,咬牙忍住腿上的疼痛,安撫道:“我會救你,別怕。”

她被顛得難受,哭著嗚咽:“疼,殿下……疼。”

訊號箭放出不多會兒,聾鴿帶著幾個隨行已經趕來,眾人察覺到他腿上的傷想要接手姜汐,被他無情忽視,只厲喝:“備馬,快!”

眾人不敢懈怠,立刻護送著他去了鎮上最好的醫館。落馬時,姜汐已經臉色發白,眼皮也在下沉,蕭駟玉喘息急促邊向醫館內走邊衝著姜汐吼:“把眼睛睜開,不許睡!你若敢睡,我就去北坡街把曹家人全部殺光!”

這話如當頭冷水,轟然澆落。

姜汐立刻把眼睛瞪得圓溜,一眨不眨唯恐自己誤事把家人連累。醫館裡忙的人仰馬翻,誰也不敢多說一句無救更不敢垂頭喪氣。拔箭的時候,姜汐慘叫了聲疼昏了過去,隔著一扇屏風,坐在後面桌邊的蕭駟玉倏地握緊茶盞,鳳眸盯著屏風後不斷晃動的人影,看著醫童端著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血布進出,胸口覺得發悶。

“怎麼沒聲了?”

久不聽見姜汐的聲音,蕭駟玉皺著眉攏上茶蓋。聾鴿往屏風後查探一番,回來後比劃情況:“只是疼昏,殿下怎地沒按計劃提前發訊號箭?”

蕭駟玉把茶盞推開,“我貪了。”

過慣了親情淺薄,父兄仇敵的生活,初碰一份寧靜安逸的日子,他竟貪婪得想要延續。殊不知他想靜,自有人要擾他清夢。聾鴿繼續道:“屬下查探了刺客的身份,皆有刺紋,應該是魏相影衛。他們早前不辨你的行蹤,無意間發現殿下變賣的衣裳才得到蛛絲馬跡。”

衣裳嗎?

蕭駟玉側頭望向屏風,略有煩躁得敲了敲桌面,“你去告訴醫館主事,人一定要救活,否則留他們也無用。”

“殿、下。”

聾鴿情急說話,又醒悟此刻規勸不得成效,便把要緊事說在話頭:“魏相那多半已經知曉您此行目的,裴大人處已按您的吩咐派了人手保護。殿下還是儘早動身,回東宮主持大局。”

此行來的多是男人,留下照顧小奴才總歸不好。他突然記起來時一路,在街頭有個丫頭跪在一張白布上,乞銀賣身葬父。

蕭駟玉吩咐聾鴿:“你去街上替那個賣身葬父的丫頭辦妥正事,帶人過來。”

“是。”

聾鴿會意,領命走開。

他走後不久,大夫剛好完成治療,衣上沾著血滿頭大汗走出屏風報喜:“公子安心,血已止住,就看姑娘今夜能否靠自己捱過去。”

“若捱不過去……”

蕭駟玉起身,拂開床畔垂幔,見姜汐羸弱如一株野草,溺在水裡,喘息虛浮。大夫憐她年紀小,搖搖頭:“若捱不過,是命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