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沉默(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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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勞作是苦悶而艱辛的。有些人要拉車,有些人要去撿糞,牛羊和馬的糞便是金人遷徙中的燃料——行軍的隊伍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幹糞來取暖或是烹煮食物。
幾日下來,不論男女,每個人的肩膀上都勒出了深深的血印。
除了肩膀上的血印,更讓人難受的是腳上的凍瘡,他們沒有皮靴,一開始只能靠著自己的布鞋在冰天雪地裡行走,後來有幾人的腳被凍得爛了,那些管事的周人才好像突然意識到了皮靴的重要,從金人那裡要了一些薄薄的舊靴。
雖然和金人自己穿的東西沒法比,但實在是救命的鞋子呵。
然而,即便如此,白天的勞作也並不是最令人感到恐懼的,最駭人的事情永遠發生在夜幕降臨以後。
女人們居住的營帳裡經常會有金兵出沒,有些帶著酒氣,有些沒有,他們說著周人聽不懂的話,然而有些事情即便語言不通也很容易懂得。
女人們被拖出去,過了一二盞茶的時間又獨自回來。
一開始還有哭聲,後來就沒有了。
女人們不敢在天黑以後出門,但這又有什麼用呢。
就在這樣的世界中,柏靈再一次褪去了所有的偽裝——重新以“柏靈”這個名字,生活度日。
她的身份和過往,早就在和蘭芷君交談的那個夜晚被呈遞到了阿奎力的面前,再沒有隱瞞的可能。
不過阿奎力對柏靈不大感冒,周人的女人他見過太多了,不需要多這一個,更何況陳書白似乎對這個人有著濃厚的興趣,他樂得將這個人送去大軍師的營帳。
於是隔三差五,柏靈就會被叫去蘭芷君的營帳裡,不過蘭芷君只做一件事,就是與她下棋。
在柏靈第一次下棋歸來的時候,她將從蘭芷君那裡贏來的點心分給了營帳裡的其他同伴。
然而沒有一個人肯動她帶回的東西,女人們流著眼淚拉起柏靈的手,帶著哭腔寬慰著她。
在所有人的嘆息和眼淚中,原本困惑不已的柏靈忽然明白,她們大概是以為那些發生在她們身上的悲慘命運,也同樣降臨在了自己的身上。
事實上確實有幾次,在她前往蘭芷君營帳的路上,有金兵突然撲過來,然而每一次都被及時制止了。儘管柏靈聽不懂金語,但能夠聽見他們用並不地道的周話頻頻提及“陳”。
柏靈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某種強烈的負罪感深深地扼住了她的咽喉,叫她發不出一點聲音。
當其他人在受苦的時候,她沒有。
她沒有辦法接話,只覺得辜負了所有人的眼淚,然而這種折磨竟也讓她消瘦下去,呈現出某種抑鬱的蒼白。
這種渾噩的心情,她無法與任何人言說,而她的沉默和消沉,則和其他被強暴的女人一樣,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情和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