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陳翊琮和柏靈還是在晚飯後一起出去散步,這似乎已經成了一種新的習慣。

雪花落在兩人的頭上,陳翊琮忽然想到那個「共白首」的說法。

他一時心潮澎湃起來,望向身旁的柏靈——少女半垂著眸子,神情寂寥。

陳翊琮那句幾乎就要說出口的話,又壓了下去。

有時候,事情只要抽出了一個線頭,接下來的抽絲剝繭就容易得多。

好比現在的陳翊琮,他幾乎能想象得到,如果自己現在和柏靈說什麼「共白首」,她大概會笑著點頭,說“是啊”,或許還會慢慢依偎過來。

他發出一聲無人覺察的嘆息,只有霜色的霧氣飄散在空中。

那當然是很好的……雖然,不會是出自她的真心。

一想到這裡,他握著柏靈的手就不自覺地用力。

“……疼!”

柏靈倒抽了一口涼氣,陳翊琮回過神來,連忙鬆開柏靈。

“柏靈……”陳翊琮低低地喚了一句。

柏靈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陳翊琮望著眼前渴慕已久的心上人,心情反而慢慢平靜了下來。

“即便是現在這樣……”陳翊琮輕聲道,“朕也覺得很好,已經很好了。”

柏靈顰眉,“什麼很好?現在這樣……是怎樣?”

陳翊琮伸手,輕輕撣去柏靈兜帽上的一些積雪,沒有回答。

某種心照不宣使他明白,柏靈應該是能懂的。

他不需要明說。

但不論柏靈是出於什麼目的在屈意逢迎——為了保住她父兄的性命?為了今後有一天能夠再次出逃?抑或是真的突然想通了一切,從此願意長留在宮中與自己作伴……

都無關緊要。

只要柏靈願意像這樣陪在自己身邊,那剩下的妥協,都可以交給他來做。

是不是真心,他可以不計較。

陳翊琮笑了笑。

這個念頭一經浮現,他忽然覺得心頭卸下了巨大的負擔,老話總說退一步海闊天空……確實所言非虛啊。

生平第一次,他慶幸起自己的位置。

“……朕不求更多了。”他低下頭,在柏靈的耳邊輕聲低語,“朕向你保證。”

柏靈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