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出去找什麼柏靈了,讓他們都回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袁振又道。

“這……?”宮人抬起頭來,額上的抬頭紋擠在一塊兒,顯露出幾分疑惑。

“雖說我們還沒對外講這蘭字號的事是宮裡在管,可遲早要講的,現在有人來汙衊天家的官窯裡養童妓……”

袁振又笑了一聲,這一聲冷笑過後他臉上最後的一點笑意也褪去了。

“你不要臉,皇上還要臉呢!”

這一聲厲呵讓那宮人為之一顫,立馬一個響頭磕在了地上,“……明、明白了!”

這人走後,袁振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親自分理七人複核後的結果。

對著看著手裡的數字望了一會兒,袁振忽然覺得,自己這會兒怕是沒什麼心思再幹這種精細活兒了。

他無比確信,柏靈今晚肯定還在蘭字號的哪個地方藏著,絕對不可能跑。

且不說柏靈這段時間花了多少精力在那個叫念念的小姑娘身上,就拿這段時間,底下棚居者錄用的事情來說,這件事現在基本就是柏靈在推——連袁振一個局外人都能看得出來,柏靈對這兩件事抱有極大的決心和信念。

任何時候,柏靈都可能趁亂逃走,唯獨這段時間不可能。

而且柏靈何許人也,當初對林婕妤那一招借刀殺人用得如何爐火純青,旁人不清楚,他袁振還不清楚嗎?

這麼個人精似的小姑娘,突然就蠢到去信一個賭棍,又給錢又給名帖,好像生怕這個麻煩將來不會找上門似的……

這不是在借刀,又是在做什麼了?

袁振站起了身,“我出去一趟,你們核算的結果先暫時都放在手邊,等我回來看。”

丟下這麼一句話,他大步朝外走去了,身後的珠算聲略停,傳來七人不高不低的和聲。

“明白”。

……

還沒等袁振跨過蘭字號通向最邊沿院落的那座棧橋,他就聽見夜風中隱隱傳來熟悉的嗚咽。

這種聲音,他在慎刑司裡聽得很多。一般那些個拎不清自己身份的宮女妃嬪,在被人堵住了嘴一路拖向地牢的路上,就會發出這樣的嚷嚷。

聲嘶力竭,可又說不出一個旁人能聽懂的字,所以聽起來就像動物的嗚咽。

隨行者上前為袁振推開了屋門,在屋內的燭火下,袁振看見一個身上散發著臭氣的男人被吊在橫樑上。

袁振有幾分厭惡地掩住了鼻子,才踏進屋子的半隻腳又收了回來。

“先拖出來拿水衝一衝。”他輕聲道。

幾個龜爪子連忙上前把李生放下來,方才還在鬼哭狼嚎的李生忽然安靜下來——他怔怔地望著袁振的身影。

這個人的聲音……怎麼聽起來像個公公?

蘭字號裡為什麼會有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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