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靈又說了幾個自己還有印象的細節,末了,她望向孫北吉,“皇上沒有和閣老提過這件事嗎?”

孫北吉沒有回答。

在那之後,孫北吉又接著問了許多,近乎事無鉅細向柏靈求證了一些衡原君在沁園囚禁時的情況。

然而那三年——一如柏靈所說,他確實是以一種認命的姿態苟活著,即便是孫北吉如何詢問,柏靈也答不出更多的話來。

一個多時辰的問話讓柏靈有些疲憊了,但更讓人疲憊的大概是柏靈給出的各種否定。

沒有看到過旁人出入。

沒有覺察到衡原君有任何不滿或怨恨。

也沒有從他那裡聽出過任何不妥或野心。

“不過……”柏靈忽然顰眉,“我之前被關在慎刑司的時候,他特意來問過我,考不考慮此後去沁園。”

孫北吉目光微亮。

“去沁園……”孫北吉低聲喃喃,“他有什麼辦法讓你去沁園?”

“辦法總是有的,陳——皇上都能想到如何金蟬脫殼地把我關在小院,衡原君又怎麼會沒有辦法暗度陳倉呢。”

柏靈沉眸說道。

“我猜想他大概是想將我收入麾下,我拒絕了,也沒有詢問詳情……至於後來的事,閣老都知道了。”

柏靈平靜地望著孫北吉。

孫北吉目光復雜——眼前的姑娘此時應該還不清楚她當初被送往百花涯的內情,也許正因如此,孫北吉才更加覺得有幾分晃盪。

“老夫明白了。”他低聲道,“今天原本是——”

“對了……還有一件事,”柏靈微微顰眉,她忽然打斷了孫北吉的話,“雖然我們從來沒有看到過外人進入沁園,但這幾年衡原君和外頭一定是有聯絡的。”

“……怎麼?”

“這幾年來,衡原君一直在和百花涯蘭字號裡的老闆下棋。”柏靈輕聲道,“我先前委託鄭密鄭大人幫我留心蘭字號老闆的底細,但鄭大人後來一直也沒給下文。”

“蘭字號的老闆?”孫北吉眉心皺起來,“叫什麼?”

“不清楚真名,我只知道大家喊他蘭芷君,親近的僕從喊他蘭君。”

柏靈回憶著,將她曾看到的別院,以及衡原君新送來的棋譜都一一說了。

孫北吉安靜地聽著。

自從去年衡原君搬出內宮起,皇上對他的態度雖然也有起伏,但總體來說已是多有寬宥,他能與外頭的朋友聯絡也並非什麼新聞。

只是,如果當初嚴囚的時候,也照樣能夠靠著內宮裡的線人與外頭對弈……這就著實有些駭人。

百花涯裡竟然還有衡原君埋下的一條線,這讓人如何能想得到……

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