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了一聲,“我原本也一直等著官府去緝拿真兇,但後來……宮裡來了旨意。”

聽到“旨意”二字,柏靈的目光才微微晃了晃。

全天下,只有一個人,能下達“旨意”。

在建熙四十五年,這個人是建熙帝。

“宮裡的人是在一天夜裡來的,從山道上來,統共有兩撥。”惠弘輕聲道,“一撥是宮裡的公公們,當時的掌印太監黃崇德親自見了我們主持,也見了我,那位公公和顏悅色,溫言撫卹,告訴我們聖上也牽掛著東林寺的這場大火。

“另一撥,是錦衣衛。

“在黃公公見我們的時候,他們把西客舍的斷壁殘垣都給拆了,按照寺裡的規矩,惠施師弟的舍利原本應當供奉去寺內的九層塔上……但那一晚,原本就已經被燒成焦炭的屍骨,也被錦衣衛們弄走了。

“現在東林山後面立的碑,其實是師弟的衣冠冢,他的屍骨如今到底埋在了哪裡,有沒有被埋葬……我們都不知道。”

柏靈握著杯子的手僵在了那裡,許久都沒有再抬起。

這些話,與先前柏靈聽東林寺主持虛雲的所言大相徑庭。

惠弘又道,“這件事,大家掂量著輕重,之後就再沒有人提及了。即便外人中還是有人覺得惠施師弟的死並非出自意外,大約也不會懷疑到宮裡去,畢竟他這些年一直在外遊歷,在哪裡結下了什麼暗仇,也未可知。

“再說世事無常,”惠弘的聲音低了下去,“也不是說一個人行善積累,便能長命百歲,世間因緣果報錯綜複雜……也並非凡俗之人可以妄斷。”

陳信顰眉,“那惠施大師先前有留下什麼線索嗎?他無緣無故突然回京,應該也是有所目的的吧。”

惠弘搖了搖頭,“他當時只是給了我一串青檀佛珠和一套話術,讓我在適當的時候,將佛珠轉給當時在京中的申集川,申將軍。”

柏靈的睫毛再次輕輕顫動——她之前聽將軍府的副將說起過那串佛珠。

“這些話,我原本是不打算與任何人講的。”惠弘又嘆了一聲,“只是如今時日無多,常常在夢中見到師弟。日前又恰逢殿下拜訪……想來,約莫也是機緣。”

柏靈這時才微微側目,“大師怎麼了?”

惠弘剛想開口,又搖了搖頭,“罷了,不提這些吧……”

……

惠弘離開後,在外頭蹲守的侍女守衛又重新進屋,他們給屋裡換上的新的熱水。

柏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發。

陳信坐在對面,似乎一直在等柏靈開口,然而柏靈就靜靜地坐在那裡,忽然伸手拾起筷子,將筷子頭在桌面上輕輕撞齊。

她夾了一片青綠色的苦瓜,放進口中咀嚼。

“惠弘大師得了重疾,”陳信又開口了,“家父與他曾是故交,若非因著這一層關係,恐怕我前日來,惠弘大師也是不會與我託底的。柏司藥——”

“殿下不嚐嚐這齋菜嗎。”柏靈抬眸問道,“東林寺的半生瓜,很有來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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