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靈點了點頭,正佯裝要動身,忽然眼疾手快搶過了張敬貞手裡的黃絹,才一開啟,就被開篇的四個字著實驚了一把——奉天承運。

還沒有接著細讀,張敬貞已經反應過來,兩手將黃絹重新奪了回去。

“聖旨?”柏靈壓低了聲音,“你們哪裡搞來的聖旨?”

張敬貞輕咳了一聲,“是……是密旨,其他人不知道的。”

“別騙我了,”柏靈的聲音一時嚴厲起來,她往前一步,聲音卻壓得很低,“如果皇上真的有密旨,現在站在這兒的就不會只有你一個人了……你們是哪兒來的膽子,竟然敢——”

“密旨是久巖給我的。”張敬貞的表情也嚴肅起來,“我不用去管他究竟是哪裡得到的旨意,或許真的是皇上輾轉多方,專門留了他一道旨意也未可知,真要追查起來,我也只是受了矇蔽……且久巖現在也已經跑了,官兵未必能抓得住他。”

“那你呢?還有定邊侯一家呢?”柏靈顰眉,“皇上現在不在京中,等他回來了,萬一盛怒之下,誰知道他還會做什麼?”

張敬貞表情複雜,“柏靈,這些你都別管了,好嗎?”

“我怎麼可能不管?”柏靈顰眉,“你也太小瞧蘭字號的老闆了,這道旨意連我都能覺出問題,何況是他?”

“之所以要動用旨意,用意就在這裡,”張敬貞面容篤定,他輕聲道,“即便那位老闆也和你一樣覺察出了問題,他也沒有辦法,只能放你走,因為這是聖旨,他不能抗旨——”

又有侍女從金絲籠裡出來,張敬貞再次扭頭看相窗外,直到侍女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這道長廊的盡頭,張敬貞才回頭望了望。

柏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張敬貞扭頭看向她,“你……笑什麼?”

“方才我在裡面,聽到外面有闖門的響動,想來應該是敬貞了?”柏靈側頭問道。

張敬貞臉上帶著幾分尷尬,“……也沒有闖,我就是說想在外單獨見你一面而已。久巖說到了這兒,任何僕從都不可能再對客人動粗了,所以誰鬧出來的動靜大,就聽誰的,所以……”

柏靈扶額嘆了一聲,誰能想到曾久巖竟然現在還能起到這種遠端指揮的作用。

柏靈心裡估摸著時間,她在外頭頂多就能待一刻,時間再長一些,裡面的人大約也要起疑。

“你今晚到這裡來,張大人知道嗎?”柏靈忽然問道。

張敬貞搖了搖頭,“我到現在都沒有把和你有關的任何訊息告訴家父,他不知道你在百花涯,更不知道我今晚會來。”

柏靈怔了一下,一時又笑起來。

張守中怎麼會不知道他在百花涯呢……鄭密都已經知道了。

來日若是再遇到曾久巖,她一定要去戳一下曾久巖的腦門——閣下是怎麼想的,竟會讓張敬貞來做這樣的事情。

“我原本也覺得很困難,”張敬貞望著柏靈,臉色誠懇,“但真的去做的時候,才發現事情一步一步來總是能辦成的。今晚城裡城外的接應都已經安排好了,我們只要大大方方地出去——”

出不去的。

柏靈在心中輕聲說道。

她聽著張敬貞細細說起他的安排,許久都沒有作聲,直到張敬貞說完,柏靈才沉眸道謝。

“不用這麼客氣。”張敬貞臉上還是帶著一如既往的書生氣息,“這對我來說,也是一次很有趣的經歷。”

柏靈望著他道,“敬貞現在和久巖還有聯絡嗎?”

張敬貞愣了一下,“……怎麼問這個?”

“有沒有聯絡呢?”柏靈又追問了一句。